脚下非常,一只巴掌大的植物尽力地爬上他的鞋子,虎魄般的龟甲晶莹透亮,玄色豹纹般的纹路如滴落的墨汁,四只小小的爪子正扒拉着空中,一步一步往上爬,憨态可掬。
石桌上一琴一茗一香炉,香炉烟灰已尽,名茶却一向温热,余烟袅袅,香气四溢,如空谷幽兰,高雅非常。
“好,请师尊指教!”
“半夜已过,为何本日并无病发?莫非是这琴声?”
“吾的名字……吾早已忘怀了……不过吾那老友喜好称呼吾……蟾酥……”
他折起白玉扇,右手虚脱,脚下的玳瑁便被一团柔光托起,小小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将头缩起。
“前辈说的是,此中艰苦,非普通人道也。”九方奚深有感到,心中不免有些苦楚。
“公子倒是知音人了!”他嘴角含笑,一时风华绝代。“吾之琴名唤希微,曲调《希微十二夷》,乃是故交所赠。此故交现在,倒是只能在梦中相见了……”
仿佛是过了好久,蟾酥如梦初醒,兀自笑着,他问道:“有琴吗?”
“前辈说此地好久无人来了?”九方奚鼓起问道。脚下的玳瑁竟然斯须不肯拜别,趴在他的鞋面安然睡了,他也不去理睬,他夙来珍惜这些小生命。
虽不想枉顾一时良辰,心中却有千斤烦恼,压得九方奚透不过气来。
他比沈燕蓉还美,九方奚感觉,再也不会有人超出他。乃至他不得不承认,少艾也比不过他。
脚步垂垂轻巧起来,寻着琴音出处兴趣而去。
他,向来没有如许安静过。
“真是……好久没有再如许清楚的记起伊了,想不到吾这平生,还是放不下伊……”
“哦?”他微微惊奇,随即面带笑意:“种得善因,即得善果。琴律教汝也无不成。”
九方奚盘膝坐在亭前,悄悄的听着琴音,琴音入心,声声有力,扫荡去一身疲累与肮脏。
“弹奏一曲,何如?”蟾酥道。
通俗的夜空埋没了星斗,埋没了皓月,淡淡地撒下一场薄雨,黏黏糊糊,缠缠绵绵,剪不竭的,是满腔的悲绪。
他闭阖双目,眉宇之间似有忧愁,淡薄如烟,却又缠绕如丝,苗条的睫毛羽翼普通颤抖,嘴角却微微上扬。
九方奚点头:“无,来得仓猝。”
方才凤凰儿那老管家俄然找他说话,言语当中成心扣问那绿色液体,并且最后一句更像是话里有话,这更加让他愁闷,仿佛有知名火在心头燃烧着,也不晓得这肝火是那里来的。
“说来简朴,想必此中艰苦非常啊……”他微微眯起眼睛,似寐尚醒。
竹林中心,一座凉亭,轻纱飞扬,珠帘清脆,模糊之间,有一曼妙身影,风雅之极。
“此茶名为傲峰渊蓝,千年积雪的傲峰孕育一株茶苗,一年一寸,百年景苗,千年景树,倒也未几见,汝这烦躁躯体正合适此茶。”他信手拈起一白玉杯,玉杯在指尖展转,茶汤敞亮。
九方奚没法去描述如许一小我。他生得绝美,银发高冠,红唇峰眉,眼神涣散而有神,眉间有虹霓,不染俗世之光。他素衣清爽,风起间,扬起千层万层香。他华贵姿势,银线绣月白,珠玉缀纱蓝。他手中一把温润白玉扇,温润得在扇尾嵌着一枚彩石,流苏似少姑的裙摆在风中摇摆着……他是九方奚所能够设想到的最美的男人,比女子更添一分萧洒,比男人更多一丝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