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见张淑妃会心了,眼中掠过一丝欣喜,但面上仍有很多忧愁,语声和缓的接着道:“娘娘贵体矜贵,千万要细心身材,我这就令人去请太病院寻太医――那陆太医夙来周道,与我们家也是熟悉的,这会儿正该请他过来细心看看,照顾一二。至于二公主那边......”
张淑妃自小养在老夫人膝下,对着张老夫人这位母亲实在是又敬又畏,闻言却也不哭了,只得咽下委曲和愤恨, 悄悄点了点头:“我晓得, 母亲的话老是有事理的, 我做女儿的天然再不敢忘。”只是她内心到底还是堵着气, 眼下也只是含着泪, 勉强点头,催问道,“嫂嫂想说甚么?”
天子倒是深深的看了张淑妃一眼,凝睇着她还是仙颜惊人的面庞,想起刚才急怒下的一巴掌,想起当年初见时的冷傲和心动,眼中亦是掠过一丝庞大。他抿了抿唇,毕竟还是无话可说,只摆摆手,语气怠倦:“罢了,你带皎皎归去吧。”
姬月白心念一动,忽而挑眉问道:“传闻舅母来过了?”
姬月白沉了一口气,然后往里走去,果是见着天子与张淑妃两人坐在内里说话,这便上去存候:“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妃。”
姬月白听到这话,藏在袖子里的手把握紧了些,内心不由又提了提。
只见张淑妃正靠在榻上,身上盖着一条白狐狸毛镶边的雪里金各处锦被子,她脸上惨白得没有半点赤色,模糊还带着几分病色。
也正因如此,天子这做父亲的天然也益发的见不得底下孩子不孝。
薛女官眼睫一垂,没有回声,只用本身细白柔滑的指尖悄悄捻着前头用莲子大的东珠,行动文雅的翻开了前面的珍珠帘子,语声低缓的道:“陛下与娘娘都在内里,公主出来吧。”
薛女官低眉扎眼在侧奉侍,似漫不经心:“是,张夫人才刚出宫。”
只听张夫人和缓的语声不易发觉的的顿了顿,在张淑妃期盼殷切的目光下,缓缓然的加了一句:“二公主为人女,想来也是要来给娘娘侍疾的。”
张淑妃听得有些胡涂,但她也多少晓得长嫂脾气,只摸索着去看张夫人的面色,耐烦等着上面的话。
姬月白垂下眼睑,颀长稠密的眼睫也跟着一根根落下,秀致纤美。她这一垂眼,恰好能瞥见本身绣鞋上上绣着的夜明珠正跟着她的步子上高低下,只可惜现下是白日里倒是见不着夜明珠的细光。
张淑妃终究明白过来了:是了,她做母亲若真的已经为着这事难事悔怨到了病倒,姬月白难不成还能再揪着事来伤母亲的心?并且,她此时这一病,便从强势变作了弱势,天子那边多数也会对她更添几分顾恤。
正满腹犹疑时,却见张淑妃身边奉侍的薛女官掀了帘子,徐行从内里出来。
张夫人见张淑妃肯听劝,这才缓缓的往下道:“娘娘到底是二公主的亲生母亲,便是说破了天,那也是血浓于水,母女嫡亲,旁的那些人那里比得了?虽说您前头对着二公主时有一二的不是之处,可到底是亲母女,您这慈母心肠,那个不知?”
张夫人的手掌不觉垂垂合拢,悄悄的握住了张淑妃玉琢普通白净纤细的皓腕,抬起眼看着人,一字一句的慎重道:“只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二公主脸上伤着,您这内心又如何不难受悔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