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格?此时?”依克唐阿看看窗外的天气,又摸出鎏金壳的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两点过了。嗯,想来,杨格也是为这道折子的事儿来的吧?“快请,火盆添点炭火,筹办些烧酒,肉干那些也十足拿来。趁便,请寿山来。”
“福海!”
“标下愿遥为参赞!”
从摩天岭上到此地的十余里山路中,杨格已经理清思路,假想过各种能够产生的环境,故而神采安静地拱手答复:“依帅,标下不晓得那些在朝廷的大清忠臣们究竟是要祖训还是要祖宗的基业、大清的龙兴之地!?”
“大人,杨格求见。”亲军哨福海轻声禀报。
“不!”
依克唐阿答曰:“当然是祖宗的基业,大清的龙兴之地了!”
笑话?这是笑话吗?
抿了一口烧刀子酒,依克唐阿皱眉道:“杨格啊,你是尽给本将出困难啊!”
杨格又道:“标下之前曾听过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愿献给依帅以稍纾心境。”
深夜,精确说是1894年12月17日凌晨,暂居于铁梵刹南配房的依克唐阿未曾入眠。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另有两个时候就天亮,就算是当即调派快马前去也跑不到海城,更跑不到盖平去拦住宋庆!
干笑两声后,杨格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笔墨服侍,哦,令人把折子先收回去,再令一人吃饱喝足了在外等待。”说着,依克唐阿起家走到案台前面,在福海摆开笔墨纸砚后,取笔在手,略一沉吟就挥笔疾书。
“关外三将军辖地,北有俄罗斯,东有日本及日本方才占有之朝鲜,两面受敌,实为国防之重地,理应屯驻重兵。但是,以关外之苦寒荒凉,屯驻之重兵没法当场获得兵员、军器、粮草、医药补给,必须耐久依靠关内的供应,千里迢迢破钞庞大不说,一旦产生战事,能供得上吗?一旦因为补给不及而败北,首当其冲落入敌手的就是长白山南北之大清龙兴之地!”
“说不好,请依帅莫笑。”杨格冒充谦善了一句,说:“古时候有或人原居苦寒山中,又搬家依山傍水处,此处山川如画、风景恼人、牛羊成群、产出敷裕,或人也常常以此为傲。忽一日,前门河对岸呈现了一只斑斓猛虎,不时向对岸的或人狂吼,有待机过河择牛羊而噬之意。或民气慌了,就对牛羊们说,你等好生在这里等着给老虎充饥,我先退到山里遁藏。说完这话,或人就清算起多年积累的产业躲进山中,却不料山中有豺狼数头,不及一日就将此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倒是或人留下的那群牛羊,被老虎吃了几头后就想出体例来,公牛、公羊们围成一圈,以犄角对敌,庇护圈中老弱妇孺,老虎整天不得食,饥渴而力竭,不得不退去。牛羊又以一样的体例对于山中的豺狼,豺狼不得逞,亦走他处寻食。说完了,哈哈,哈哈!”
依克唐阿还没传福海派人送折子,福海就一脸惶恐之色出去,说:“方才快马来报,圣上已准允宋帅统铭、毅二军从盖平北进光复海城之策,本日天明时,盖平我军就一分为二,一部留守原防,一部北击海城了!“
弃家而走的或人是谁?不就是那些叫唤着“若中原待不下去了,就回到关外故乡”的浑虫们吗?猛虎是谁?西方列强也!豺、狼是谁?俄罗斯、日本也!关外,满人的故乡早已经不是承平之地,而是一个强大的罗刹国,一个倭寇虎视眈眈的肥肉!此时,那些人还胡想着“回归故乡之说”,可悲,好笑!但依克唐阿笑不出来,那些人恰是他的族人乃至嫡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