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落实在是蜗舍荆扉,拢共就一间灶间和一间灰扑扑的小厅堂,厅堂里只放得下一张四仙桌,两边各有一间侧屋,也仅够搁下床和木橱,兄弟俩约莫一人一间。
就在玄悯在厅堂坐下,筹算好生揣摩一番那石锁和铁牌时,薛闲幽幽地从袖口里探了个头出来:“别忙着坐,找间裁缝店,布店也成。”
玄悯略微皱了皱眉,朝一旁偏了下脸,“嗯”了一声,又用掩在袖摆下的手指不动声色地轻弹了一记那孽障的尾巴尖,表示他在人前不要乱动,循分一些。
这么说着,玄悯已经走到了陆十九的尸身边。
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旁人听得不甚清楚,玄悯倒是听了个七八分,就仿佛是顺着衣袖里的空地传上耳边的。
“别哭。”江世宁也找不着甚么帕子,便用手指接了从他眼里无声滚落的水珠,“也许……”
这一趟本只是为了给薛闲弄件能穿的衣服,成果竟然有了些不测收成。
可这会儿,他每走一步,都仿佛分外艰巨。步子又轻又飘,仿佛刚一触地,就忍不住抬起了脚,多用一点儿力都难受。看着非常吃力……就好似在忍耐着莫大的痛苦普通。
自打陆廿七在他船上诈了尸,捞尸人便临时先弃了残剩的那些浮尸,先把船上的三个运回了江岸。将陆十九和刘老头好生搬上石面,又架着陆廿七在江边安设好,灌了他几口热酒暖一暖冰冷的身子,这才又摇着船去捞剩下的那些。
歇在江边的渔民船夫听了捞尸人的描述,也都纷繁搭了把手。
廿七正跪坐在那边,抬手虚虚地摸索着,一副想碰一碰十九,却又不敢轰动的模样。仿佛恐怕他一动,十九就真的死透了一样。
薛闲见他用麻布将这些铁牌包好收了起来,又道:“对了,埋进江底的那些铁牌也还在,只是不大齐备,转头再细看吧。”
就见那两根指头上,前前后后起码有六道牙印,满是这孽障咬的。
换命之举实为禁术,即便换命胜利,活下来的那小我也多数会变得有些古怪。只因其多少会对献命之人有所担当,或是长相越来越肖似,或是本事脾气越来越恍惚。献命之人的生魂活着间留得越久,对活下来的人影响便越深。
玄悯淡淡道:“松口。”
成果被那孽障狠狠咬住了手指头。
“我在这江上捞了这么些年的尸,头一回碰上这类阵仗。”那是捞尸人的声音。
在他们面前的江岸边,七八条客舟渔船凑成了堆,全都拴在了岸边。至于船上的人,则纷繁下了船,几人合力,从一艘大一些舟船上拖着甚么东西。
江世宁看了玄悯一眼,又看向陆廿七,含糊道:“生魂多少还是会逗留个一时半刻的,如果环境特别,多留一阵子也何尝不成,是么大师?”
薛闲用爪子挠了挠龙头,绷着声音用尽量严肃的语气道:“没穿衣服。”
那么一刹时,就连缩在袖口里的薛闲都感觉陆廿七的眸子刹时亮了一些,好似抓住了一根拯救稻草。
他这话还未曾说完,陆廿七已经面无赤色地落空了认识。
这小子先前虽是格外肥大,却比十九显得有生机,约莫是常常出门跑动的原因,加上脾气有些倔,总显得筋骨有力,是个硬头硬脑的熊孩子。
江世宁这类脾气的人,也就对着薛闲时不时顶个嘴,跟孩子是不会普通见地的。他愣了愣,点头道:“嗯,死了三年了,只是心愿未了,暂居在一张纸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