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就是这么回事。”薛闲冲江世宁一摊手,道:“他同安插坟头岛墓室的人有些连累,可巧手里另有那人或是那人的部下碰过的东西,等那陆廿七醒了,找他算一算,也许能有些线索。”
可他现在是个半瘫,动起来非常不便,光着便光着吧,还得被那秃驴俯视,那就有些刺激人了。
只是水雾这东西,老是保持不了多久的,自打笼在玄悯周遭起,就在垂垂变得浅淡淡薄,缓缓弥散开。
“陆廿七?”江世宁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义:“你确信他也能有那种本领?”
人都瘫了半截,还不忘摆个装模作样的姿式,这是如何一种心态?
薛闲短促地冷哼一声:管得着么你?
玄悯垂手看他:“不然你筹算如何归去?你是能走还是能飞?”
他一睡便昏昏沉沉地睡了七天,一向在发热和退烧之间来回盘桓,偶尔烧得含混了,在半夜时候会含含糊混地吐出几个字,偶然候是“爹”,偶然候是“十九”,就仿佛他一向不睁眼,那些已然产生的事便一日不成真,那些已经不在的人还会坐在床边悄悄地照顾他,等他醒来似的……
石头张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江世宁的错觉,这陆廿七昏昏沉甜睡了这么久,醒来以后连说话语气都和陆十九更加靠近了。而当他站起家来时,江世宁便愈发必定这不是错觉了,因为本来肥大得不普通的陆廿七,在这七天的工夫里,竟然长高了寸许。看着不再是七八岁的模样了,更像是十一二岁。
陆廿七摸摸索索地从房里出来,恹恹地跟世人点了点头,便在江世宁的指引下进了另一间偏房,关了门,在里头整整呆了一夜。
这祖宗兀自挺了会儿尸,又想起还撅在那边的石头张,顿时抬起惨白肥胖鬼气森森的手,随便招了一下。一道足以吵醒周遭十里统统人的响雷贴着石头张的耳边咣咣一顿砸,把撅畴昔的人又给弄醒了。
他们上了客舟过江的时候,天气阴黑,又下起了大雪。
他在这卧龙县上住了这么多年,对陆家虽说不算太熟,但是多少也打过照面,算是见过的。听了陆廿七的话,也天然晓得他要刻的是甚么。这石头张是个生手,木板又比石头好削,没费多少工夫便削出了两个灵牌的形状,还在两边雕了些惯用的图纹。
他说着,冲屋外厅堂号召了一声,又走到床边,把敷在陆廿七额头上的药布给揭了下来。
薛闲正筹算说“背我一趟”,玄悯已经神采淡淡地走到近处,弯下了腰,一手托住他的后颈,一手勾住他的膝盖弯,悄悄巧巧地将他抱了起来。仿佛他不是抱了一个大活人,只是在掌心托了一片落叶似的。
玄悯摇了点头,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
他托着灯的手当即便是一颤抖,差点儿扔了灯跑过来。幸亏玄悯及时冲他解释了一句:“活得好好的,装死罢了。”
玄悯对他也是服了:“……”
这一夜里,整间偏房没有一点儿声响,既没有哭声,也没有说话声。
今后光阴不扰,千山共路,万水同舟……
毕竟,这卧龙县里已经没有和他血脉相连的活人了,亲人不在,根也就断了,在那里都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