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子都以手肘重重拐向他的襟前，疼得他弯身嗷嗷叫。“别胡说八道，人家好端端一个小女人，那里就虎了？”
令子都笑着垂眸，握紧手中两个小瓷瓶，拇指指腹在柔滑瓶身上悄悄摩挲：“昨日我在校场放水，一来是因理亏歉疚，二来也是小人之心。”
以甲班的德行，不追着最弱的丁班戊班往死里收割战绩才怪了！
“诶夫子，您如许就很不友爱了啊，”纪君正抬开端，笑嘻嘻道，“哪有如许灭弟子威风的夫子？”
戊班世人起轰笑得东倒西歪时，敬慧仪机灵地诘问：“夫子，您方才说，此次考选的法则是各班成伍，相互之间可为敌可为友？”
虽说沐青霜并不肯定贺征为何黑脸，但她这回铁了心要在他面前做个有骨气的人，因而强忍下迷惑与猎奇，骄骄贵矜抬着下巴回戊班的课室去了。
“没错。”
王夫子吹了吹胡子，笑呵呵道：“将来出了讲武堂，可别跟人说老夫教过你，不认的啊。”
之前齐嗣源与贺征都不在讲武堂，并不知中间另有这茬。听令子都一讲，齐嗣源也不由敛了调笑之色，慎重地点点头。
“以往见她学业平淡又总混闹，还觉得这大蜜斯就是个脑袋空空的绣花枕，没想到竟是走眼瞧轻了她。”
令子都对他冰寒黑脸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地笑着掂了掂两瓶药的分量后，顺手将重一些的那瓶隔空抛给贺征。
讲课夫子的到来使贺征只能强忍气性坐定，发酸的牙根咬得死紧。
“恰是。”
整堂课都神游天外的贺征闻声站起，却有些茫然。
裴茹所说的“丛林考选”，是讲武堂学子第一次实兵演练，同时也是一次极其首要的提拔。
“不见子都，”贺征淡淡瞥了令子都一眼，字字挟怨，“欣喜欲狂。”
接龙挨次没有规律，夫子点到谁是谁，这就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力来了。
“那瓶也还我。”声音不大，却理直气壮，仿佛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现在的局势，明面上各方权势皆尊朔南王赵诚铭为主公，若将来不出甚么惊天变数，待雄师渡江反攻杀回镐京之日，就是赵诚铭称帝之时。
齐嗣源阴阳怪气的调笑声音并不大，偏贺征仿佛生了顺风耳，立时就扭过沉沉黑脸甩来一串锋利冰寒的眼刀。
他怕沐青霜只是嘴上说不计算，便决计放水卖个乖，以防她过后又翻脸究查。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可在丁班、戊班这帮子家底深厚的小纨绔们看来……
不过，贺征作为讲武堂百人榜首，在同窗中素有几分声望，加上性子又寡言冷肃，气势上莫名高人一头。世人便是心有调侃之意，也没谁有胆量凑到他跟前去多嘴讨打。
“也就是说，我们不但得在山林间躲着假拟敌方的围追堵截，还得防备着别被邻班同窗拿了人头？！”沐青霜面色大变。
王夫子性子疏阔宽和，教了他们两年下来，虽经常被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可私内心对这帮闹腾的皮猴子却有些偏疼。
贺征的桌案在课室最前排靠墙处，令子都一进门就与他正正照面。
因周筱晗所诵这句中的偶合，世人皆笑嘻嘻看向令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