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掌门!你是不济到了甚么境地,连存亡都分不清么?那丫头临时没了心跳,你不会救她么?”
低低的嗓音自她喉中逸出:“师父……好冷……”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师弟养的好门徒,搅得武林天翻地覆,蜀山存亡之秋,还计算甚么宗法!不擒住魔头,如何给武林一个交代?师弟口口声声祖师宗法,可在蜀山列祖列宗灵位前,在师尊故居前,你到处庇护那魔头,可有想过蜀山英魂、掌教任务?”
夜尽光亮。
我拂袖碎掉一整桌的茶水,冷声:“不要给我整这些弯弯绕!长生宫历代掌门居,任何人不得扰乱,你于长生宫外设伏魔阵,引武林百人踩踏,又何曾在乎过蜀山宗法!”
我抬手按于石门上,寒石冰冷砭骨,不知其厚。伸手,自袖中滑出一枚玄铁令,握到手中,嵌入石门凹槽处。一道沉闷声响,石门敞开,暴露一条通往塔底的长明灯石径。我取回玄铁令,踏上灯火路。
“你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关进锁妖塔?!”
“掌门醒了?”飘涯子只在椅中欠了欠身,挥手令弟子们散去。
无量峰断崖。
我仍然没理。
这刹时,我血液也凉,心也灰,近处几盏长明灯随心而灭。
人去殿空,只要我们二人一坐一立,空中充满寒意与压力。
定了方位,便不再迂回,直奔峰谷坎位而去。
千丈一借力,百丈一卸力,坠下深渊,周身风雪如刀。一茶时候,我运起的内功樊篱早已被磨砺成薄薄一层,再无凝起抵抗的心神力。
“那么师弟私行减少主峰阵法,莫非就是掌门所为?为了一个逆徒,一个魔头,就置蜀山高低于不顾?”他针锋以对。
未有但愿,便不至绝望。未有过暖和,便不知寒凉入骨的滋味。即使这人间花着花谢江山如画,又与我甚么相干?
“掌门请三思!”
我掩袖咳了几声,勉强压住内里虚火,身上止不住地发冷:“既然你如此认定,我也分歧你再争。她人在那里?”
摔得七荤八素,方向也不辨。胡乱走了一阵,这才渐渐规复听觉,风声,雪落声。凝神谛听,风雪自有其走向,方位重现心中,蜀山阵势勾画而出。
跟着内力渡出,手心上垂垂传来温度。
“哼,民气不古,世道险恶,现在的蜀山也不知破败到了甚么程度,一介掌门倒是将死之身,将死之身却牵涉情念,牵涉情念倒是对个小丫头,小丫头倒是个蜀山罪人。蜀山乱成甚么模样了,好笑!”
飘涯子对蜀山秘境的体味,远在我之上。如何寻觅秘境,如何不轰动石像,而将天玑囚入锁妖塔,他能做到,我却一定能够。他猜想我会另辟门路,出如此困难于我,我怎能不接?
我抬眼,将他锁入眸中,转眼之间,他便退步连连,直直跌入椅中,面孔乌黑。我只施了威压朝他走了一步。
我持续不睬。
山风吹入,长明灯也不由摇摆,却不燃烧。
蜀道之难,以此为最。
她底子未复苏,也底子不知我在她身后,好似只是梦中呢喃,潜认识里的念叨。
幸亏这时黑暗中不再聒噪,地牢又复僻静,唯闻我心跳如鼓,一下下敲击如命盘。
我气笑了:“蜀山阵法千年皆以防备为主,不以殛毙为主旨。你代理蜀山这些年,殛毙心倒是还是不改,连带全部蜀山都以杀立阵。我重归蜀山,复位掌门,莫非还连窜改阵法的权力也无?莫非我还不能改正你的殛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