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当真与你那二爷非亲非故?那他为何要为了你长驱数百里,一口气追杀老子几天几夜?”
羊泉子发声扣问时离着古树另有百丈,语声虽轻柔,前冲之势却蓦地凶悍霸道起来,待一句话说完时轰然落地,距此人已然不敷十丈,看似还远,但是于真正的妙手而言,这点儿间隔抬脚可至。
羊泉子气极而笑:“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老子虽是偏居蛮荒乡野,却也听过你魏二的名号,可惜本日一见才知言过实在,竟是个敢做不敢认的怂包软蛋!晓得私集气运是大罪,你养刀的气运又是从何而来?”
火线不远处,郊野当中,孤零零长着一颗古树,树皮如鳞,透着衰老之态。
“不成神通,便不知这所谓浩大周天是如何逼仄狭小,大道窄窄如线,万古几人可出?”
“这几白天,一支自称归属诏狱的黑衣边军沿着蓟、青二州与北定府的鸿沟划出一道庞大而冗长的弧线,沿途横冲直闯、破家毁祠,惹得数州百姓怨声载道。鄙人精通神道,再联络诏狱的职司,便有了些许猜想,虽不知黑鸦卫所追是何人,推断前程线却不难。”
“截我魏家三代之运尽集于此,这是家事,朝廷亦不会过问。”
他虽如许说,却底子没希冀倔强冷酷的小药童真能搭腔,顿了顿便持续道:“不过话说返来,好歹你死前得窥些许气运生化流转之道,这是周天修行大秘,即便是朝闻道夕便死,恐怕也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吧?”
四野喧闹,唯有语声模糊,在晨风中飘散远去。
此人虽是坐着,却也能看出身量极高,两肩特别宽广,放于膝头的手掌骨节粗大,显得极其有力,才让人看出当是个握惯了刀剑的武夫。
“中间是谁?老子自问灵觉明锐,几可达五百丈,本日直到百丈以外竟还没能感知到中间半点儿气味,现在的妙手就这么不值钱?”
小药童闻言猛地昂首,直勾勾地盯着羊泉子,倒是被那句“朝闻道”勾动了苦衷。
羊泉子闻言一怔,忽地放声大笑:“都说老子是邪魔,却也比不上你这个疯子更邪性!如果此刀有失,你魏家岂不就此**、世代皆苦?不,不出三代就要被人吃干抹净,哪儿还能有世世代代?”
曾多少时,有一名白发鬼医城头鏖战,于数千人面前念叨了一句朝闻道朝即死,随后粉身碎骨,全无半点儿遗憾。
魏叔卿不觉得意,摇点头道:“私集气运乃是灭族大罪,魏二死不敷惜,却不敢扳连族人。倒是尊驾倒行逆施,眼下北定府在内数州皆已闻讯,各有雄师追索,只怕将有不测之祸。为尊驾安危计,还请不要入我相州。”
羊泉子很有些愤怒,任谁被一个后生长辈如此逼迫,恐怕这内心都不会如何痛快。
他扭头便要向南,才迈出一步便听魏叔卿笑道:“尊驾且慢,还请留动手中羊与这个孩子。”
一看就是繁华中人的中年男人站起家,缓缓转过身躯,虽不知在潮湿的泥土里坐了多久,身上竟没沾上半点儿浑浊。
他的声音蓦地轻柔起来,看向火线,阴测测问道:“中间说是不是?”
魏叔卿还是轻描淡写道:“若能养出一柄镇运之器,乃至魏某凭此成绩神通,魏家天然昌隆十倍百倍,若不能,式微是迟早的事,又有甚么可惜?”
羊泉子目光一凝:“但是魏氏家主、人称相州二爷的金刀魏叔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