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沈玹就已经是够可骇的了，更可骇的是，他的身边还蹲着一只威风凛冽的大黑狗。
阴柔寺人翘着兰花指，翻了个白眼，懒洋洋朝姐弟俩施礼道：“长公主叫谁婶婶呢？鄙人东厂青龙役役长方无镜，二十有五，可不敢当长公主您的婶婶。”
“太后放心，只要您和锦衣卫那边不惹是生非，萧家的皇位便绝对坐得安稳。”说着，方无镜颀长的眉眼一瞥，望着一身嫣红盛装的萧长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公主殿下，您请罢。”
“长公主殿下不必看了，提督大人有急事措置，本日未曾亲身前来，而是让我等代为迎亲。”仿佛看出了萧长宁的忐忑，方无镜将指间的小刀滑入袖中，指了指那名负弓的冰脸青年，先容道，“此乃朱雀役役长，蒋射。”
“不幸哟，如花似玉的帝姬，竟然要嫁给一个寺人守活寡。”
萧长宁向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狗！通体黑毛，爪子锋利，体型足以与苍狼媲美！此时正正用幽绿的眼睛虎视眈眈地打量着新来的女仆人……
“方公公勿怪，她们在哭嫁呢。”
萧长宁是做好了最坏的筹算的，叹了一声，仿若将死之人般恹恹道：“里头穿白衣，外边罩婚服，入了东厂，本宫将大红的婚服一脱，便能够直接入殓下葬了，免得换衣服费事。”
萧长宁感受本身命不久矣！
“嘘！东厂番子无处不在，说话谨慎些！”
接着，她浑身一僵。
“长公主殿下，您还是下车罢，沈提督已前来迎您了。”大宫女秋红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略带焦心道，“沈提督真的来了，他们都带着刀呢，您……”
为首的是两名大寺人，衣裳上描金绣银，一看就知身份非同普通，也不知此中哪一个才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提督。
秋红话还未说完，萧长宁便闻声满东厂的寺人齐刷刷下跪，用宦官特有的锋利嗓音道：“拜见提督大人！”
洗碧宫内，萧桓泪眼婆娑，抽泣道：“是朕扳连了你！阿姐，没干系的，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份上，沈玹如果真想要这皇位，便固然拿去吧……”
阳光淡薄的春季，萧长宁到底还是出嫁了。
最后一句话，萧长宁将声音压得极低，恐怕被甚么探子听到似的，嘀咕道：“留在宫中只会被折腾得生不如死，嫁去东厂，亦是一死。摆布难逃一死，我想清楚了，死哪都一样，两害取其轻，起码嫁给沈玹另有一线朝气。”
萧长宁将削好的梨块塞入小天子嘴中，堵住他大逆不道的话语，托腮叹道：“皇上啊，你还不明白么？这门婚事不是我能主宰的。那日在慈宁宫，我以死相逼，不过是赌一把先帝在太后心中的职位罢了，可我赌输了，既然赌输了，就要伏输……不然，我不会活着走出慈宁宫的大门。”
萧长宁如临大敌，下认识地缩了缩肩，屏住了呼吸。
萧长宁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拍了拍天子的肩安抚道：“别哭，人固有一死，若我真遭受不测，每年本日，记得给阿姐多烧些纸钱。”
何况，作为有史以来第一名被送给寺人当老婆的公主，她也算是‘名垂千古’了，不亏。
萧长宁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沈玹不是这个娘娘腔……
话音刚落，便见二十余名东厂寺人鱼贯而入，摆列两旁，皆是身穿褐衣，头戴圆帽，脚踏皂靴，佩刀带剑，既阴柔又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