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中腹诽着,太后语气一凉,冷声道:“只是,不晓得你可否还记得与哀家的商定?”
灯影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见萧长宁还是待在原地,沈玹回顾道:“殿下身子弱,如此站在夜风中,把稳又着凉了。”
“殿下莫慌,是奴婢。”冬穗亦被她吓了一跳,端着铜盆,里头的水几乎被泼出,小声道,“奴婢见您好久都未出来,担忧您身材不适呢!”
这小小的一个女人家,拜见长公主却不可女儿礼数,而是像个男人普通抱拳拱手,公然是梁家人,骨子里流着一样冷情的血。
梁太后笑了声,缓缓道:“梁家将门以后,不必修习女红,而是学的杀伐之术。”
两人谁也未曾道破玄机,仿佛方才撞见的一幕只是梦境。
只要与沈玹的盟约还算数,只要还能持续并肩站在他身边,那么他是寺人抑或不是,又有何辨别呢?萧长宁在乎识到本身对沈玹的情意之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筹算,现在这个成果算是喜忧参半,不会更糟糕了。
她脑中不成按捺地回想起刚才的画面,迷惑如潮流般囊括而来,鞭策她去触及某个不为人知的本相:模糊的喉结、疑似刮髯毛的行动、站着小解的姿式……若说一次只是偶合,那么三个疑点前后浮出,沈玹的奥妙已经昭然若揭了。
说到这个‘宝贝’,萧长宁忽的回想起一个细节:当初她向沈玹坦诚弄丢了他的‘宝贝’时,沈玹的表示仿佛仿佛是惊奇大过气愤……都说身材发肤受之父母,对于每一个寺人来讲,那但是比命还首要的东西,沈玹怎会那般无动于衷?
很快萧长宁便反应过来屏风后站着的人是谁,大早晨能呈现在这里的也只要沈玹了。
氛围说不出的诡谲。
第二日,萧长宁应约去了慈宁宫,一是例行存候,二则是替萧桓见一见他将来的皇后。
萧长宁仓促忙忙地奔回南阁的偏间,倒是惊醒了值夜的冬穗。
萧长宁又是一惊,定睛一看,方知是沈玹。
“好一个杀伐之术!”
萧长宁的一颗心从泥塘中直冲云霄,她长松了一口气,哈腰撑着膝盖,像是经历了长途跋涉的旅人般怠倦道:“太好了!”
她一笑起来,真是满天下的灯火都会黯然失容。沈玹感觉本身心中有甚么坚固的东西渐渐溶解,唯有她的一颦一笑扎根抽芽,缓缓绽放花来。
他站在那儿,明灭的烛火打在他的侧颜,给他过于冷峻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暖意,唯有一双狭长锋利的眼睛,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似的,显得暗淡莫测。他只穿戴薄弱的里衣,披着一件宽袖的玄玄色袍子,半散着长发,像是一尊从暗夜中出世的神祗,高大而又严肃。
乍一见屏风后有模糊绰绰的人影, 萧长宁实在吓了一跳,‘啊’地一声低呼出声, 连连后退数步, 背抵在门扉上,收回哐当一声轻响。
“本宫不会毁约的。”萧长宁灿然一笑,说:“永久不会。”
冬穗不疑有他,忙道:“奴婢去把那件浅杏色织金的狐裘大氅给您取来。”
主子发了话,冬穗这才道了声‘是’,将琉璃灯盏递给萧长宁,本身福礼退下。
沈玹不点破,她也就不道明。这么多年,沈玹都瞒过来了,只要她不说,这个奥妙就会永久沉入光阴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