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入宫，为、为何还带着一条凶犬？这如果让御史台的卿家见着了，又、又要弹劾提督了。”萧桓生来惊骇犬类，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身边蹲坐的黑犬，话都说倒霉索了。
萧桓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亦拉住亲姐的手，“朕明白，阿姐放心。”
沈玹长眉一皱，又很快松开。他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眉头微挑道：“陛下莫怕，此犬臣驯养了三年不足，极通人道，普通不会等闲狂吠。”说着，他腔调一顿，目光忽的变得凌厉起来，“除非，是发明了甚么可疑之人或伤害之物……比方，毒物？”
这的确是存亡攸关的一瞬，萧长宁脑中一片空缺。
马车摇摇摆晃的驶着，将萧长宁的苦衷也摇得七零八落。沈玹按膝坐在她的身侧，哪怕是在微簸的马车内，他还是背脊挺直，坐得稳如泰山。
沈玹直起家，高大的身躯覆盖着萧长宁，还是那么有压迫感。他道，“公事路过此地，顺道接长公主回府。如此小事，又何必叨扰陛下和殿下？”
话音刚落，黑犬忽的吠叫一声，幽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在萧长宁的身上。
回东厂的马车上，萧长宁一起沉默不语，扭头望着窗外。
如此行动，足以表白了萧长宁的态度。
见萧长宁神采稍霁，沈玹道，“时候不早了，还请长公主随臣回府。”
完了！
沈玹徐行走来，大黑犬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两只幽绿的兽瞳在阳光下折射出伤害的光芒。
萧长宁的确吓得魂飞魄散！想拔腿就逃，可双腿却仿若灌铅似的，不能挪动分毫。
萧长宁点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小天子，一步三转头地跟着沈玹走了，大黑犬落寞地跟在伉俪俩身后。两人一狗映着满宫秋色，一半清冷，一半浓艳，背影竟也非常调和班配。
秋风萧瑟，萧桓将药瓶丢进藕池中，凝睇水面的波纹长叹一声：“但愿阿姐，能多对峙几日。”
宫门外一贯寂静，没有甚么行人，只要执勤的保卫和宫侍间或颠末。
“长公主因何如此严峻？”沈玹低低一笑。
萧长宁哪敢回绝？
黑狗冷静地抬眼望了沈玹一眼，感遭到了杀气，本能地想要逃，却被沈玹一把按住，在它的狗脑袋上悄悄一拍，将‘恶人先告状’阐扬到了极致，道：“都怪这牲口，惊坏了长公主殿下。”
萧长宁很识时务地放下了车帘，隔断视野，端端方正地坐好，尽力打扮成一个目不斜视的良家妇。
可沈玹较着不想放过这个话题，只将交叠起两条长腿，手撑着太阳穴，似笑非笑地看她：“臣传闻，虞抚使曾与长公主殿下订过亲？”
正踌躇着要不要坦白从宽，沈玹倒是忽的伸出一手，探向萧长宁背在身后的右手……
待他们走后，萧桓这才神采庞大地翻开手掌，只见掌心躺着一只小巧的青玉药瓶。方才趁着告别拥抱，萧长宁不动声色地将此药塞进了小天子的手里，恰是太后先前给她的那只。
沈玹后退些许，将那一片金色的银杏叶捏在食指和拇指间，指尖微微用力，枯叶化为齑粉洒落，随风飘去。
萧长宁心中泪流成河：这孽畜固然可骇，但比它更可骇的明显是你沈提督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