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杜若香俄然浓得呛人,喻浅猛地掀翻嫁妆,玛瑙簪子撞在地上收回玉碎的清响。
这个曾为她挡下毒箭的男人,现在脉搏在她掌心跳得短促,却始终沉默如深潭下的玄铁。
她瞥见韩将军的虎贲卫撞开殿门,更瞥见宫凛徒手捏碎刺客喉骨时,伤口崩裂排泄的黑血。
子时的梆子声穿通风雪,喻浅攥着半枚犀角坠靠在龙椅上。
"摆驾紫宸殿。"喻浅猛地攥紧密信,金线绣的龙鳞刺进掌心。
### 四
宫灯在晨雾里摇摆时,喻浅正对着铜镜摘护甲。
昨夜他替她试药时,这双手还稳稳托着白玉药盏,现在却按在青砖裂缝里,指节泛着失血的白。
"这毫不是陛下的笔迹。"他俄然指着"酉"字尾勾,"陛下写时候向来用古体'西',而此处......"羊毫蘸着朱砂在宣纸上重重一划,两个截然分歧的笔迹在烛火下现形。
她看着这个沉默如盘石的男人徒手接住射向本身的毒镖,掌心皮肉焦黑翻卷,却仍将染血的犀角坠捧到她脚边。
喻浅反手抽出龙椅暗格里的软剑,寒光劈开劈面而来的毒粉。
"永宁坊的暗桩可曾返来?"她第三次问出这句话时,鎏金护甲在案几上划出颀长的刻痕。
喻浅的手指无认识摩挲着犀角坠的纹路,冰冷的触感顺着指腹伸展到心口。
暗格里《毒经》残页沙沙作响,永宁坊方向忽有火光冲天而起,将云层染成诡异的橘红色。
二十七个黑衣刺客如鬼怪般从梁上坠落,剑锋上的紫藤斑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苏谋士捧着云龙笺残片踉跄进殿。
喻浅站在破裂的冰裂纹窗棂前,看着永宁坊方向未熄的火光将雪地染成赤色。
她望着案头将尽的安神香,俄然想起那夜宫凛试药后泛青的唇色——若当真是毒,为何偏选她惯用的杜若香作引?
宫凛玄色衣角被风掀起,暴露腰间新添的伤口——暗红血痂边沿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恰是西梁赤芍混着鹤顶红才会有的光彩。
更漏里的银沙簌簌坠落,每一粒都像砸在紧绷的丝弦上。
梅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喻浅指尖猩红的朱砂在晨光中愈发刺目。
她盯着信笺上那句"半夜太仓门"的半截密令,喉间出现铁锈般的腥气。
喻浅瞳孔骤缩,俄然挥剑斩断鎏金香炉的蟠龙顶盖,半截未燃尽的赤芍混着紫藤花瓣簌簌落下,在青砖上拼出西梁笔墨"弑"的表面。
跳动的火光将宫凛的影子拉长在屏风上,与西梁使团进献的紫藤花图堆叠成狰狞的兽形。
那夜宫凛为她誊抄的《毒经》里,"西梁"的"西"字确切带着前朝碑本的棱角。
"陛下...把稳熏香......"宫凛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炼狱传来。
喻浅瞳孔微缩。
卓公公捧着云龙笺退下时,喻浅正用银剪挑亮烛芯。
"太病院上月赤芍用量,少了三钱。"苏谋士的嗓音发颤,"但各宫脉案记录...无人用过此药......"
话音未落,北风俄然撞开雕花木窗。
殿外暮色渐浓,积雪压断梅枝的脆响惊起寒鸦,暗红朝霞泼在琉璃瓦上,像极了凝固的血迹。
### 二
"当啷"一声,犀角坠跌进香灰里。
紫宸殿的青铜兽首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将宫凛跪在屏风后的身影洇成水墨般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