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儒巾,论脑油足有半斤,身穿儒服,估尘垢少煞三升。满腹文章,怎奈饥时难 煮。填胸浩气,只好苦处长叹。白眼亲朋,反说穷酸骨傲。离心妻妾,倒言夫主情乖。 恰是:得志猫儿难比虎,败翎鹦鹉不如鸡。
九间金殿,金殿上摆列着银钺金瓜。两道朝房,朝房内端坐着青草紫缓。御乐齐鸣, 卷帘处,卷烟环绕,模糊见凤目龙姿。静鞭三响,排班时,纱帽缤纷,个个皆鹓班立。 站殿将军圆睁着两只怪眼,把门白象齐排着四个粗牙。
华山朝拱,渭水环流,宫殿巍巍,矗立云霄以外。楼台叠叠,排连山川之间。仕进 的锦袍朱履,公然吓惊人。读书的缓带轻衣,端的威仪出众。挨肩擦臂,多数名利之徒。 吃力劳心,半是商农之辈。黄口小儿,争来高山打筋头;白须老者,闲坐阳坡捣喇。
这先生原是袁天罡的元孙袁有传是也。因时当大比,故来此谈相。钟馗待世人相毕, 先生少暇,方走进前说道:“俺也烦先生一相。”那先生昂首一看,只见钟馗威风凛冽, 边幅堂堂,暗自沉吟道:“俺相了这半日,都是些庸庸碌碌,并无超群出众之才。此人 来的非常古怪。”于定睛细看了一会,问道:“足下高姓大名?”钟馗道:“俺姓钟名 馗,特来领教。”那先生道:“足下天庭饱满,地格周遭,更有两权朝拱兰台,自是大 贵之相。只是印堂之间现了墨气,旬日内必有大祸。望足下谨慎才好。”钟馗道:“君 子问凶不问吉,大丈夫活着,只要行的端方,当于死生祸福,听天罢了,何足畏也。” 因而举手谢了先生,佯长去了。到次日出场,鱼贯而入。本来唐朝取士与汉朝分歧。汉 朝取士以孝廉,唐朝取士以诗赋。钟馗接的题目,倒是瀛洲待宴应制五首:《鹦鹉》一 篇。钟馗提起笔来,不假思考,一挥而就。果然是敲金戛玉,文不加点。钟尬又自重新 看了一遍,实在对劲。因而交卷出场。你道当日主闱的是谁?本来正主考是吏部左侍郎 韩愈;副主考学士陆蛰。两人同心合力,要与朝廷拔取真才。怎奈阅来阅去,不是庸庸 可厌,就放荡不羁;更有那平仄不调,韵脚不谙,另有那信口扯谈,一字不通的。间有 一贰可视,亦不过平平罢了。二人笑的目肿口歪,不由攒眉感喟道:“如此之才,怎生 是好?”俄然间到钟馗这卷,喜的双手拍案连声,道:“奇才!奇才!李太白、杜子美 后一人罢了。清爽超脱,体裁风雅,盛唐风采,于斯再见矣。”二人阅了又阅,赞了又 赞,取为状元落第,专候德宗天子金殿传肿,觉得盛朝得人之庆。到了那日五鼓设朝时 候,公然是皇家气象,非常整齐,但见:
钟馗正在旁观之际,只见一个判官领着两个鬼卒飞来,大声问道:“汝是何方灵魂? 来俺这鄷都何干?速速讲明,俺放你畴昔。”钟馗看那判官时,却与本身普通模样,也 戴着一顶软翅纱帽,也穿戴一件肉红圆领,也束着一条犀角大带,也踏着一双歪头皂靴, 也长着一部落腮髯毛,也睁着两只灯盏圆眼。左手拿着善恶簿、存亡笔,只是未曾带着 宝剑。钟馗暗自思道:“奇哉!奇哉!莫非此人也像俺负屈而死的么?”遂向判官道: “俺姓钟名馗,本中唐朝状元。只因唐天子以貌取士,非论笔墨;又被卢杞逢君,要将 淹斥革,俺愤气而死。唐天子怜俺苦死,封俺为驱魔大神,遍行六合之下,以斩妖邪。 俺想妖邪唯汝鄷都最多,今既到此,烦你通报阎君,指导与俺,以便驱除,庶不负唐天 子封俺之意。”判官传闻此言,遂拱立道旁,说道:“不知尊神到此,不但有失远迎。” 因而别了钟馗,飞跑至森罗殿上,禀道:“小判扼守鄷都,忽有一人自称唐状元,姓钟 名馗,唐王嫌他貌丑,他自刎而亡,唐王封他为驱魔大神,他今特来斩鬼,要见大王。” 阎君早已知其委曲,便道:“有请!”那判官因而迎请钟馗,进了大门,两边摆列的都 是些狰狂暴鬼。到了殿上,又见殿上柱一副春联,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