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归没说甚么不敢,他很清楚,这位圣后是口含天宪,不管是甚么话,都只要服从的份。
到了殿门,就要回身之时,又听武后俄然道:“慢。”
其一,就是武后本身。
只是这篇千古奇文却将武后重新到尾骂得狗血淋头,罪不容赦。
丝绢缓缓飘落,将龙榻正中,巨大的金龙龙首覆盖。
武后目光炯炯,落在他身上:“彻夜盗走九龙杯之人,你半点不知?”
城中有紫微宫,乃皇城当中,天下当中,至尊之地。
中年极力节制着本身的调子,恐怕高了一丝,就会惊扰了龙榻上的妇人,却又怕声音太低,让妇人难以听清。
武后天然大怒。
一双颀长凤目微阖,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严肃。
挥手一抛,将手中丝绢抛起,冷声道:“着工部,裁撤乾元殿,于旧址兴建万象神宫!”
“谢圣后!”
徐敬业起兵,于武厥后讲只是跳梁小丑,不过是一声令下,三十万雄师压境,徐敬业朝夕之间,就被逼得兵败他杀而亡。
天底下,能让他安如归如此畏敬之人,也只要面前这个妇人,只因这妇人姓武,名曌。
若只是别的,他天然不敢有半丝游移,只是这九曲蟠龙珠在吕纯阳手上,别人不敢违逆武后,可此人实在难以掌控。
安如归这边转着动机,心中惴惴,武后淡声道:“起来吧。”
妇人面相已现老态,眉宇间却仍见娇媚,能够想见,年青之时,必定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之貎。
仿佛看出花恺的迷惑,笑道:“此事不必介怀,今后自知。”
“那吕纯阳弟子与你神策军的约斗,便在百花会中告终吧。”
安如归辞职拜别,刚出殿门,又听武后悠悠传来一句:“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坐在这天下至尊、九五之位上,哪怕是黑夜当中,也能够一目远眺,天街之上,连缀宫阙尽收眼底。
“不必回禀,按律问罪!”
武后嘴角含笑:“本宫倒是猎奇,何人竟有此幸,能得吕纯阳看重?”
“说。”
武后知他所虑,也不见怪,手一挥:“你自去传诏便是,吕纯阳自会承诺。”
但骆宾王这篇檄文却真正让武后雷霆大怒,为此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只听武后一声嘲笑:“公然如此。”
“诸天天下……”
“这……”
武后缓缓从龙榻上站起,凤目远眺,语声淡然:“既然如此,本宫便如他们所愿。”
安如归一惊。
安如归不敢暴露半点异色,他尽忠的不是李氏,而是武氏。
一个华服冕毓的妇人。
宫中正殿——乾元殿,乃朝会之所,唐皇于此君临天下,挑衅乾坤。
敏捷地爬起,躬身侍立一旁。
只是余下的李氏宗亲,武后顾忌之下,却没有问罪,拖至现在。
安如归眼皮微微一跳,强抑心中惊惧,再次应诺。
老道浑浊的双眼神光隐现,俄然变得通俗阔远,如渊如海,叹道:“造化玄奇,果然难测。”
安如归弯下腰,双手交叠:“恭聆圣后训示!”
只是此中禁卫手举火把,仓促来往,异于平常。
又见武后环顾了一眼恢宏堂皇的乾元殿,又看向身后龙榻。
他安如归当初虽是被吕纯阳弹压,却到底是他纵放了骆宾王,这篇檄文的出世,毕竟与他脱不开干系,一样遭到了武后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