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伯真不是个东西!”沈桐映的内室里,肖氏攥着帕子,口中低低谩骂道,“白费你爹拿命护了他两次,到头来却一点好都落不得!这阎王簿上改了两次运的恩典,你大伯一点儿都不记取,反倒跟着季文秀一起拿捏起我们二房的人来了!凡有功德都让着兰丫头便算了,连点财物都抠着不肯放!”
沈苒不说话了,仿佛化成了石雕。任凭沈桐映冷嘲热讽,沈苒都默不出声。这副棉花似的、任人拿捏的模样,沈桐映早就风俗了,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沈苒在枕边的酸木矮凳上坐了下来,轻声道:“那便好。”
“你这是甚么神采?”肖氏见到女儿不耐神情,声音刻薄起来,“娘这不还是为了你?你今后若为太子妃,便需求一百二十抬的嫁奁。凡是少了一抬,都会叫那些娘娘、公主瞧不起。不趁着做女人时多积点家底,今后谁来给你填这个洞穴?”
二房的下人迩来都缩手缩脚的,比昔日更提心吊带些,只因肖氏比来内心不顺畅,逮着点小事便会往大里发作。惩罚下人不说,还会将人发卖出去,惹得二房里一片民气惶惑。
说罢,她一撩帘子,向外大步一跨。
“又去大房?”沈桐映瞥见她所走的路,唇边浮出一个耻笑来,“每天上赶着奉迎大房的人,也不晓得你爹是哪一家的?骨头轻得只要四两重就罢了,你还真觉得在沈兰池面前说几句好话,你就能活成个嫡出蜜斯了?”
那伙流盗四周行窃,到了城东的大户孙家时,因被仆人家撞见,便干脆脱手行凶,将孙家高低十二口人一并殛毙。阮碧秋之父阮迎,便在厥后受命调查此案。也恰是因为这桩案件,阮碧秋才有了嫁入东宫的机遇。
到了二楼雅间,一撩帘子,便见到阮碧秋坐在里头,眉眼和婉得像是一汪水。
阮碧秋的目光微动,向着窗外喧闹贩子扫去:“碧秋大抵已猜到,沈二蜜斯为何不想嫁给太子了。说来讲去,不过是逃不过一个‘情’字。同是女子,何必相互难堪?”
兰池:?
“见过大姐姐。”沈苒低了头,闷声不再说话了,也让桐映瞧不见她的脸,只能瞧见她细瘦的双肩低垂下去,像是不堪东风的柳枝似的。
她又与沈苒细心说了几句,这才与沈苒道别。
她的声音轻如蚊蚋,可沈桐映心底却愈生机大。她调侃道:“看望?你还是省省罢。人家是大房嫡出女,你一个爬床贱丫环的女儿,哪够得上格去看望她?”
“迩来京中来了一伙流盗,四周行窃。前一月,这几人只是窃走财物;可数日前,这伙流盗竟将仆人家也一并给……”沈苒微收了声,眼眶愈红,道,“不知兰姐姐可记得?苒儿的舅家……不、不,是姨娘的娘家,有个向来玩得好的表……蜜斯,闺名叫做红罗。她便嫁去了那户人家……”
沈家二房。
刚好楼下的戏台子开唱了,那旦角甩了长长水袖,扯着尖尖嗓子唱了第一句,声音转转绕绕,似那丫杈上的黄鹂鸟似的,赢来了合座喝采之声。此中更有几个脱手风雅的客人,争相打赏。
沈兰池靠在床上,号召沈苒来身边坐着,笑道:“白费你还特地跑过来看我。虽我落了水,可却没有大碍,每日还是吃、还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