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来了?”兰池有些讶异,起了身来。
但在沈皇后看不到的角落里,兰池却时不时用脚后跟磕一下凳脚——沈皇后给的这双鞋,仿佛稍稍有些小了。或许走个十几二十步,便会更合脚一些罢。
陆兆业微垂首,珠帘下漏出他衣摆上一片刺金线的连绵卷草花文,如泛金云。
必会相看两生厌?不如各走各?
此言一出,陆兆业反倒有了被挑衅的错觉。
饭罢,宫女刚撤了筷箸,兰池便听到有人低声恭敬道:“娘娘,太子殿下来慈恩宫给您存候了。”
陆子响悄悄一笑,道:“实不相瞒,这镯子是麒阳找来的。我本想着,若沈二蜜斯喜好,我便先赠了你,转头再给麒阳补点儿银钱。现在沈二蜜斯看不上这镯子,倒替我省了钱。”
沈兰池在慈恩宫里歇下了。
次日晨起,沈兰池清算打扮,坐在了嫁妆匣前。
“诶……”沈兰池却不肯走。她的目光扫过陆子响手上的那对镯子,慢声问道:“我看二殿动手中这镯子有些旧了,款式也不是时下风行的,但是前朝旧物?”
陆子响不忙稳定,暴露暖和笑意,对陆兆业道:“弟与沈二蜜斯也不过数面之缘,皇兄无需多虑。”
沈兰池昂首打量了一眼天,啧啧点头。
“儿臣给母后存候。”
出了那太澄池,陆兆业的面色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普通的可骇阴沉。只不过,惹怒他的沈兰池全当甚么都没看到,还是优哉游哉地走着——她但是早就警告过陆兆业了,她是必然会让陆兆业气坏的。
“若沈二蜜斯喜好,便送你了。”陆子响道,“待修补完了,我便差人送去你府上。或者你不爱掐金丝,感觉这裂纹无伤风雅,直接戴着也可。”
但是,那帘后的女人却并没有如他设想中那样,故作和顺娇涩地答话。
他侧过身去,不由恍了恍神。
他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像是刚被人从一场风骚的大梦里惊醒,眼里藏着分不快。
“睡觉。”陆麒阳答地干脆,一手揉了惺忪困眼,“这大朝晨的,陛下就喊我爹入宫,还把我也给叫来了。困得要命呐。”
但是,更多的还是愤怒。
难怪沈皇后这么急着打扮她,本来是陆兆业本日要来给她存候。沈皇后这是迫不及待地将两人赶到一块儿去,好缔造二人独处的机会呢。
待沈皇后走后,陆兆业忍不住再窥视了一眼那帘后的女子。
沈兰池的话,让陆兆业心底有了些微肝火。他冷着面庞,道:“这是母后之命,孤不得不从。至于‘两看生厌’这等无稽之谈,还是少说为妙。”
她笑起来,天然是极都雅的,能叫她髻间那些代价连城的珠宝都蓦地失了光彩。只不过她口中的话,却一点儿都不让人舒心。
一想到此处,陆兆业便感觉愤怒极了。他不肯去想这份恼是源于那边,只是蓦地伸手去扣她的肩,口中沉沉喝道:“沈兰池!”
本来打着呵欠的沈兰池,俄然便精力了起来。
沈兰池的鞋履分歧脚,走的步子也慢。陆兆业须得常常回过甚来,才不至于弄丢了她。
陆子响想了好一阵子,才想到是陆麒阳赌输了钱,却去胶葛她的那事儿。
他转了个面儿,盯着大石块下暴露的一角织银线衣裙,嘲笑道:“人都走远了,你还不出来?莫不是真的怕了我大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