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宗踱步下了玉辇銮驾,刚至宫门前,抬眼就见爱妃蓥娘从快意宫内奔来,牡丹锦裳、云鬓雾髻、凤凰珠翠冠,衣袂翩动,如一枝临风牡丹,素净照人!但,她的神态似是万分焦心,发髻微散、玉带未束,竟挽了金丝绣线巧织凤凰尾羽的长曳裙摆,暴露翘弯着鞋尖的凤头鞋,飞奔而来,娇声疾呼:
“起来吧。”
“本想让你好好吃完这一顿断头餐……不过,本宫眼里容不得细沙,对你这等草芥之流,本宫没甚么耐烦,也无需费那么多工夫,早早打发了事!”
“娘娘?!”贴身侍婢们见状,纷繁吃惊地掩口,却见主子已然站起,伸开双臂站在那边,催促道:“为本宫换衣!”
好似站到了绝壁边,已然没有退路了!
不似德妃容华夫人那般浪费脂粉、端倪矫情,反落得个夸大造作的俗气奉承之态。快意宫的打扮丫头心灵手巧,逢迎主子情意,将那胭脂霞烟般淡淡晕在双颊,使得蓥娘艳容上盈满光彩,端倪傲视生辉,仪态崇高中平增撩人之色,揽得圣上眷恋、盛宠不衰。
凝眸盯住铜镜里一抹艳色,蓥娘安静表面下,已然酝酿起极深的城府,――比起对付匡宗,令她尤其费心机考的,倒是“丁小郎”醒过来后、本身该如何弥补修复他本日在快意宫内所受的心伤?如何削去芥蒂,抚平裂缝,拉拢他,乃至让他对她油但是生渴念之情?
有沲岚这位精干的亲信帮衬着,做到有备无患、万无一失,蓥娘少量心安,又命人端来酒水,往斟酒的杯盏中沾少量酒渍,弹指洒在床上昏睡的少年衣领及脸颊,用指腹蘸些酒来,轻柔地涂抹在少年绛唇上。
“去――”蓥娘神采猝变,霍地站起,冲沲岚丁宁道:“再去看看,宴客堂里的血渍等统统陈迹,是否清理洁净了?”
……
沲岚心领神会,躬身退出后,仓猝着人办理快意宫内大小事件,安排人细察宴客堂,再往南殿及走廊吊颈挂七彩宫灯,将驱逐娇客的氛围装点得恰如其分,将之前毒酒凶宴的血腥杀气袒护得一干二净。
“移驾正殿!”
就似一个孩子对母亲的依靠和靠近,如何能激起那孩子的本性,让他接管她、喊她一声“母妃”?
相隔很多年,现在好不轻易相见了,她与那孩子,却似陌生人……
“当初来劫阿宁喜轿的人,为何恰好是他……”心口怨念颇深,蓥娘此时方才深切体悟:何所谓“冥冥当中自有天意”!
来了……
时隔四年,天子首度重临瀚幽阁,头一遭去探监看望与一国之君订下七年赌约的鞫容,莫非……
还是早早告终的好……
宫人挑起幔帐,蓥娘绷紧了面色,疾步往外走,“唤梳头侍婢来,速速为本宫点妆、换衣!”
暗自考虑一番,蓥娘已稳下心来,――与圣上撒个谎,对快意宫的主母来讲,也算是家常便饭,当年但是她亲手将宁然调教成“大话精”的。
不、不但仅是陌生人!就在几个时候前,她乃至对那孩子使出狠毒手腕,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好像水火不容的仇敌普通!
最最紧急的时候,已然到来,容不得半点忽视粗心!
匡宗神情微震,迎着爱妃孔殷奔近的倩影,眼底迸射出了欣喜之芒……
终究来了……
“圣上!臣妾、臣妾见到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