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上那层竹帘稍稍掀起,透过竹帘裂缝,李炽往外张望,口中问道:“从城门吊挂人头至今,就只要镇国公之女进了长安城?”
“谨遵公子叮咛!”阿四贯穿过来,忙不迭点头,“小的这就去办。”
“皇宗子珩!”阿四凑上前来,低声道:“圣上暮年承诺与贵妃娘娘,说是能找回失落多年的皇宗子,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圣上疑神疑鬼,半信半疑。”阿四简扼一述,就将匡宗对“亡魂鸣冤”一事的反应,表达得淋漓尽致。
“公子,李瑢但是个鬼机警。”隔着车厢竹帘,知名氏嘿嘿一笑,“人小鬼大!”
“公子,小的给您存候了。”狸猫般蹿入车厢的那人,青衣小帽、下人打扮,人却机警着,见李炽坐在车厢里,赶快单膝点落,拱手以礼,也不啰嗦,来了就开门见山道:“小王爷命阿四来,问公子您讨个锦囊奇策。”
“圣上让他去泰山之巅炼制疗伤圣药……”阿四惶惑,“蛮真人那里会甚么炼丹之术?”即便会,想给匡宗进献丹药,弄不好就得掉脑袋!——李炽的父皇,先皇渊帝,暮年曾让人冒充羽士给在位的帝王进献“长生不老灵药”,以所谓的“灵药”毒杀侄儿,篡夺皇位,而后才立李炽为太子,而匡宗则又夺了渊帝的皇位,废黜了李炽的太子位,贬为百姓放逐于荒村万籁,前车之鉴,匡宗对进献丹药一事,极其敏感,常常是有人自称仙家来献灵丹灵药,他就立马砍个主子的脑袋,再让献药之人当着他的面,拿药去救没了脑袋的主子,救得活,天子才肯欣然接管丹药,给人加官进爵、重金打赏,救不活,献药之人也得拖出去砍掉脑袋。
此事,关乎成败!
“蛮玄子一日炼制不出丹药,一日回不了长安。”知名氏也犯愁,“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宁儿?”定是在说那位宁然公主!李炽面色略微一沉,道:“归去转告世子,旬日内公主出降——不当!恐夜长梦多!蛮玄子马上回长安,五日内,务必卜出良辰谷旦,设法让匡宗尽快赐婚!”
阿四周色一凛,“啪”地抱拳道:“定不负公子所托,小的去了!”话落,闪身而出,跃回空中,眨眼间遁入街面人潮当中,倏忽不见。
又暗自摇点头,垂下竹帘,李炽端坐车厢内,蹙眉深思半晌,忽又豁然,暗笑本身多心:许是错觉罢了!
“匡宗是甚么反应?”李炽最想晓得天子对此事的态度。
“依着公子之前的叮咛,我们的人去泰山将他救下,藏身在距长安不远的一户樵夫家中,只是……”知名氏在马车前坐板儿上坐着,一面警戒察看着街面上的路人动静,一面低声答复:“只是无诏不得归去哪。”
“天子起狐疑,终归不是功德!”豢龙叛贼一案,眼看着就要灰尘落定,宁然公主被赐婚一事,也将顺水推舟、稳稳铛铛了,恰好这么个节骨眼上,又闹了这么一出!匡宗科学,一旦对“万魔村”之事起疑,李戬他们必定有费事!阿四急来,就证明局势有些不妙,快意宫蓥娘必会借由此事,帮宁然摆脱天命束缚、推掉赐婚一事!
“是。”知名氏非常笃定地答,“百颗头颅吊挂在城门上,血腥味太浓,煞气又重,外村夫都不敢进城来,除了四海经商买卖人的那几张熟面孔,近几日入得长安城的,就只要镇国公之女的车驾!探子捎来动静,眼下她就在月老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