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刚过,更声随之而来,一慢两快,迟缓绵长,令人感到安然温馨,却惊得猫狗让道,鸟雀四起。永阳坊西北角的围墙上,正落着几只落拓的小麻雀,由冠及翼生有吵嘴条纹,目映明月,安如静夜,实在灵巧。
“吹叫子的狗杂种给爷爷滚出来!”庞大流星大步,一脚踹开院门,瞪着门口的六条恶犬,仰天吼怒,一跃而出。
庞芙蓉也不喊疼,只是捂嘴一笑,道:“我想和计郎待在这……”
计不灵一惊,道:“你如何来了?”
计不灵瞥了一眼夏饮晴,道:“不了。”
计不灵倒吸了一口冷气,缓吹哨声,四周暴风忽止,雀群如沙而散,五十来只条纹麻雀在计不灵四周环抱半晌,凄凄低鸣,也终散去。走出院门,只见一褐衣女子骑于白马,头戴帷帽,面遮皂纱,手持鎏金强弩,想必恰是方才发箭之人。她身后跟着十几个部下,皆是黑衣裹身,甲具挡面,腰挂仪刀,已将四个御灵堂的男人按倒在地。
没等多久,犬吠声便停了下来。只见白翼忽闪,五只雪鸮一字排开,落在了屋檐之上。雪鸮体与鹰长,将及两尺,表面却和猫头鹰有几分相像,圆头圆脑,须羽生面,将它的喙部覆盖,只暴露一短条玄色竖道,加上双眼微眯,清楚是一脸蠢相。分歧于其他四只的翼生黑斑,当中的那只雪鸮通体乌黑,身附星光,爪尖鲜红,喙如血滴。
忽闻哨声响起,五只雪鸮归空变阵,人字排开,向着夏饮晴流血之处,猛袭而下。
“好好好,我这就去筹办。”庞大用力地拍了一掌庞芙蓉,“你是没闻声么?还愣着干啥?”
见状,庞氏父女仓猝各自提刀,往夏饮晴身边护去。不料五只雪鸮势头急转,半空做弧,趁庞芙蓉不备,利爪齐攻。顷刻之间,血花四溅,在乌黑的羽翼上猖獗地倾泻着,似是要涂画出某种诡异的标记。庞芙蓉与偃月刀同时倒落在地,她的颈部被扯开了一道掌宽的伤口,主脉分裂,鲜血汩汩,塞住了喉间的最后一声“计郎”。渎血鸮还立在她的面上,双爪深陷在她的眼眶当中,朝着庞大抖了抖羽毛,像是在嘲笑着甚么。
“呃……我晓得你对我没阿谁意义……”计不灵摇了点头,不由苦笑,“先别说这些无关紧急的了,快去筹办吧。”
“领头的那只雪鸮是由公孙古亲手带大,最喜好啄瞎人眼,再将其主脉扯破,待鲜血放干,人痛致死今后,它才肯食肉,故名渎血鸮。”计不灵道。
乱刀狂劈,斩月色为碎缎;獠牙撕扯,洒红墨染春花。
“还真被你说对了!”庞大手里握着几个橘子,向院外砸去。
女子勒马调头,欲走又止,道:“不如,彻夜就随我归去吧。”
“计郎,都将近结婚了还叫人家‘庞女人’嘛?”庞芙蓉敛尖了嗓子,声音像是打鸣的公鸡。
“你感觉呢。”计不灵面无神采。
永阳坊西北角的围墙上,还落着几只生有吵嘴条纹的麻雀,目映明月,安如静夜,实在灵巧。
不过半晌,院子内便飘起了酒醋香气,熏得人醉醉沉沉,倒是令月色昏黄了几分。
计不灵悔怨曾用这个词描述过庞芙蓉。他从不在乎灭亡,只是讨厌无辜的报酬本身而死。他微微昂首,与屋檐上的渎血鸮冷目相对,如利刃比武。
俄然,渎血鸮转头急下,直撞计不灵,似有鱼死网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