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嵩兴面露欣喜,道:“三爷既有如此雅兴,我自当作陪。”便令人点起油灯,摆桌布骰。
使这一套金盒金骰的,除了左嵩兴另有那个?
“端方我是懂的,兴爷平生最恨不讲公允之人,遇之便要断其手脚。”计不灵倒是还是不慌不忙,“但细心想想,凭你的出身与财力,若想仕进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只因你向来视权贵为粪土,才挑选流落江湖,令我等佩服。在你眼里,戋戋一个县令的乌纱帽,当真值获得一文铜钱?”
计不灵回到堆栈已是傍晚,暖光打在锦衫上,令他看上去更加华贵,乃至于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夏饮晴底子没认出是谁,而陆无涯几乎把剑刺了出去。计不灵急仓促地闪进屋子,交代道:“日落以后,找到沐芳楼第二层西南角的窗户,敲三下顿两下,叫霜儿的女人会照顾你们的。你们多加谨慎,我还要去赌坊找一趟。”
放眼全部屋内,面露惊骇的只要夏饮晴一人。
计不灵不敢再绕弯子,道:“我们就赌这万钱坊内彻夜会不会有人丧命。”
计不灵俄然摸出一文铜钱,稳稳放在桌上,道:“天气晚了,我也实在懒得再去柜房取钱,不知兴爷可否允我只押这一文?”
左嵩兴向椅背一靠,道:“不美意义,我刚押的是全数产业,你押的是甚么来着?”
“我就晓得。你还是快归去找陆兄吧,我明天得留在人多的处所过夜。”计不灵将腿跷起,伸了个懒腰,“就这儿了。”
“凭甚么他能制造银锭?”夏饮晴道。
“我跟着你。”夏饮晴的语气并不像是在筹议,“我还没去过赌坊,想瞧瞧。”
夏饮晴用力摇了点头。
落日已落,屋内之人本有些筹办回家用饭的,一瞧两位名爷就要残局,立即兴趣勃勃地围了返来。夏饮晴则抱着包裹站在计不灵身边,眼睛盯着油灯上的火苗,谨慎翼翼地呼吸着。不消半晌,两局赌过,包裹里的银锭已输得一个不剩。
“莫要见外,我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怕是与酒宴无缘了。”计不灵道,“不过如果能有幸与兴爷赌上几局,也算没有白跑一趟。”
“兴爷之豪气,只怕那苏府老贼也是远不能及。”计不灵道。
“当然能够。”左嵩兴瞧他欲言又止,顿时明白了此中含义,“不知三爷想让我押些甚么?”
出了堆栈,两人绕了几条巷子,终究在绝顶的一间屋子前顿住。刚走进门,就有几个彪形大汉围上前来,正欲查问,只见计不灵手腕轻抖翻开折扇,扇上白纸黑字现出一个大大的“三”字。大汉相视一惊,仓猝哈腰低头,四散开去。
“不敢当!三爷记取,明天千万莫要赶路赶得太早了啊!”左嵩兴收起金盒,拂袖而去。
“你究竟想赌甚么!”左嵩兴不耐烦道。
计不灵瞥向那还摆在桌上的一文铜钱,道:“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你将几百两白银丢在门前,如果夜里丢了半两就算我输,还百倍赔还给你。”左嵩兴道。
“每次大唐出军抗敌之前,苏竟然都会捐银捐粮,朝廷天然要给他一些长处。”计不灵收好包裹,回身翻开屋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别想了,我带你去瞧瞧赌坊。”
屋子里静得出奇,暗淡的光芒覆盖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令夏饮晴很不舒畅。人群中心,圆桌左边立着个躬着背的男人,四十来岁的模样,满头大汗,正用颤抖的手将木盒抬起,本来咬牙切齿的神采在见到三枚骰子的刹时化为扭曲的笑容,暴露一排缺漏的黄牙,叫唤道:“五五六……五五六!老子赢定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