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龄三十大几了,参军已近二十年,见过太多的人和事。饱经社会风霜的他已经丢弃了统统胡想,只为本身而活。但面对此情此景,他仍然免不了有些情感颠簸。
“队头,这副甲如何措置?”见世人都散去后,任遇吉从暗影中蹿了出来,指着放在马车底下那副沾满血迹的锁子甲,阴笑道:“有些陈旧,但好好修补擦拭一番的话,也能阐扬大用。”
邵立德从怀里取出一块布帛,接过李延龄递过来的笔墨,认当真真地在上面写上了刘狗儿的名字,然后又在前面添了个阿拉伯数字22。待他写完时,却见刘狗儿方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神中尽是沉沦、不舍。
将刘狗儿的眼睑合上后,邵立德又起家检察了别的几具尸身。这些人他都熟谙,一样在布帛上细心写下名字后,站起了身,朝围在四周的军士们骂道:“都杵在这里干甚么?给老子归去清算东西。蛮子方才受挫,也许并未走远,都给我打起点精力来。这里离西城,可另有两天的路程。”
“嗯。”邵立德含混地应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普通来讲,疆场上缉获的无伤风雅的东西,士卒们昧下就昧下了,上官也不会真的究查。但铁甲这类东西,说实话比较贵重,还是得上缴后同一分派。当然上官会折算钱帛给你,可说实话,都是厮杀的军汉,在有挑选的环境下,谁会要那几吊钱、几匹杂绢?铁甲能够保命,钱帛不能,就这么简朴!
与丰州境内的山南党项比拟,更南边银夏一带党项人要略微敷裕一些,也更成点体统。起码,他们的首级更有野心,部族的凝集力更强,也练习出了必然范围的军队,可不是丰州境内这些零散的部落可比。更别说他们之间另有仇,几十年来因为财贿、草场、耕地乃至是食品而攻杀不休,始终拧不成一股绳。
邵立德点点头,道:“你的抚恤一个钱都不会缺少。别的,此战你奋勇杀敌,斩首两级,此中一人乃是贼渠,按制应赐绢二十匹,两人共二十二匹。”
“谢……队头!”刘狗儿的眼泪流了出来,但脸上的气色却越来越差了。
“唉!”悄悄地叹了一声气,他回身到一旁的车驾上,谨慎翼翼地从一个包裹中取出笔墨。他悄悄地托举着,仿佛手里是甚么崇高的物事普通。或许是出于对读书意味的畏敬,或许是出于对死伤袍泽的怜悯,谁又能说得清呢?
战役来得俄然,结束得也非常快。
不过在乾符元年的时候,赏识他的刘允章奉诏移镇,担负了东都留守。新上任的武昌军节度使韦蟾对他又很不感冒,是以便被土豪打通多人,使计断了个配流丰州(注释5)的罪名。当然这真要细究起来的话,对他也一定就是个好事,盖因再过两三年,在乾符四年仲春的时候,鄂州就会被王仙芝攻陷,第二年又会被黄巢的雄师再攻陷一次,卢怀忠如果还在武昌军退役的话,了局怕是不会太妙。
究竟上自唐会昌年间振武军使(注释2)刘沔光复丰州以来,天德军最首要的仇敌始终是狼山(注释3)以北草原上零散的回鹘部族以及多次犯境的河西党项。山南党项?不成器的玩意,风险性乃至还不如东边中受降城一带的黑山党项、河壖党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