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长叹着返回家中,封隐定定地坐了很久,随后才叮咛道:“娘子,这几日便清算金饰,带孩儿们去河中吧。”
“郎君,本日小姑又来了,但哭。”将下酒菜端上来后,刘氏叹了口气,说道。
这父子二人,皆名列军籍文册,却没到营过一天。费钱雇了寺庙病坊的乞儿代他们参军,贤人丰富的犒赏却全数截留下来。常日里鲜衣怒马,气势不凡,现在要上阵出征了,乞儿连站都站不稳,张承范不成能被乱来,多数自忖必死,在家痛哭了。
“魏氏好歹也是大族,就不能回刑州?做个县尉亦可啊!”封隐怒其不争,道:“堂兄不也在做长安尉么?”
到了午后,崔家父子从门前仓促路过,竟也清算金饰跑路了。封隐苦笑,不知张将军可否凑得充足军士去守御潼关。靠征发坊市民多数是不成的,长安的这些人,早垮了,还不如晋阳坊市民可靠。起码人家还能结合起来击杀劫夺的昭义兵乱卒,长安坊市民能做甚么?
“郎君亦感觉长安不能留了?”刘氏诘问。翁婆都在河中,本来是个好去处,但前阵子王重荣反叛,节帅李都不能制,乱兵四周劫夺,现在却不敢去了。
“此事紧急,郎君当以之为重。”刘氏出身武人家庭,对这类事情的敏感性颇高,是以立即说道。
“可曾求得一官半职?”
“也只能如此了。”封隐挥了挥手,不想再掺杂这些破事,旋又道:“明日某去见见李大夫。自晋阳返来后,整天闷闷不乐,现在事急,说不定另有重新起用之机。若能出镇掌兵,便再好不过了。京西北八镇,近二十万兵马,总要比神策营堪战。”
“巢军六十万众,在关东四周掠地,现在能去哪儿?不如让小姑跟着我们一起去畿县避避。”刘氏道。
“魏氏乃巨鹿郡望,内妹也很有资财,竟都花光了?”封隐有些吃惊。
听封隐这么一说,刘氏也差点哭了。她虽是妇人,也晓得神策军将士不习交战,尴尬大用。若黄巢引军西来,何人能挡之?
“本日贤人检阅神策营将士,田令孜保举左军马军将军张承范为前锋,将弩手两千八百人先行,前去潼关。过几日,另有后续人马出动……”
封隐伸手重扶额头,道:“是某想差了。”
现在的长安,到处通报着让人不安的信息。颠末一户人家门口时,封隐听到有哭声,探头一望,倒是老熟人,神策营右军弩手崔全。崔全父子二人在家捧首痛哭,旁若无人,让封隐内心更加烦躁。
“郎君,妾听闻神策营要出征,此事可为真?”刘氏坐了下来,担忧地问道。
“巢众若来,长安必破,这里不能留。”封隐斩钉截铁地说道:“先找个畿县避一下吧,越快越好。外舅、外姑那边也说一下,能走便走,勿要游移。神策营军士,娘子你亦是晓得的,十个里头有一个能战的就不错了,希冀他们是不成的。”
“魏绲又做甚么了?”封隐坐下来问道。
又喝了点小酒后,昏昏沉沉地睡了半日,至傍晚时分,外厅中又有哭声。细心一听,倒是自家从妹的。封隐无法,穿好衣物后出来,道:“早劝你等回巨鹿,今又哭哭啼啼的,有甚用?这长安城迟早要破,留在这里,怕不是被巢军掠去当了贼眷。”
“内妹又何为?但是因为那魏绲?”封隐烦躁地放下酒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