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归霸挥手让人拜别。随即又看了眼内里灰蒙蒙的天气，待厮杀起来，怕是连这天也会被血染红吧？
在他们身后，鹿角已被刀斧劈开，营门也被突破，如狼似虎的官军杀了出去。贼军中亦有懦夫，搏命往门口冲，试图堵住，但更多的人脚步迟缓、犹疑，似在策画这营寨还能不能守住。他们只要两千多人，官军亦有两千人，另有王遇这等骁将，仿佛有点悬啊。
“张将军，昨日你说要挖堑壕，某将民夫都带来了。”俄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不觉竟已走回了自家营区。
半晌后，早就束装待发的王遇带了两千人，选了一处贼营，直接攻了上去。
“传令。”
孙子合曰：“以轻卒尝之，贱而勇者将之，期于北，毋期于得。为之微阵以触其厕。是谓大得。”
这是王遇部下的绝活，苦练多年，之前王重荣就吃过这亏，此次又让之前的同袍倒了血霉。
雄师仓促而至，堡垒并不安定，以现在全军低沉的士气，怕是顶不了多久，唉。
“杀王逆，此人降了李唐，猪狗不如。”一名贼将话音未落，便被一柄飞矛投中胸口，不甘地栽倒在地。
张归霸分开帅帐后，漫无目标地在营内逛着。他们三万多人，当然不成能全安营于一处，究竟上这里是核心大营，不过数千人罢了。唐军背河安营，胆量倒是不小，不过他们身后有东渭桥，并不是没退路，是以也算不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遇一马抢先，在亲兵的保护下，挥动着一杆长柄狼牙棒，在贼丛中扫来扫去。没有点臂力，天然用不了这类兵器。而在疆场上发挥这般兵器的，普通也有几分自傲。狼牙棒照顾着千钧之势，横扫斜劈，擦着碰到都是伤，穿戴甲胄也被砸得晕晕乎乎。
黄邺方才连杀十余人，皆是近侍，乃至另有一名亲将。闻讯赶来的诸将瞠目结舌，不敢多言。
连杀十余人，还尽是跟从多年的白叟。张归霸心中暗叹，黄邺已经失了方寸，唐军主将邵立德的名头竟如此唬人？
魏博秋上前。
“那便快快干活吧。有了堑壕，我们也安稳些。”
张归霸看着地上带血的将服，欲言又止。按军中灾异杂占，将帅衣服无端心血，预示着下欲谋上，宜施恩戒备。
“长安斗米三十缗钱，无需我们用强，自有大把人情愿过来。”来人笑道。
火线箭如雨下，不时有辅兵栽倒在地，但更多人则缓慢地冲了上去，给战兵搭好前冲通道。
投矛以后，另有强弓劲射。两边互不相让，在一块方寸之地上展开了决死搏杀。
亲兵们一涌而上，不管或刺或捅在铁甲上的敌方兵刃，攒着一口气，搏命前冲，劈开鹿角，让大队人马跟进。
面劈面的乱战，与正面疆场上结阵而战又有所分歧。此时磨练的是两边的勇悍程度，而不是规律性。小我勇力和技艺占有了主导身分，几近就是为卢怀忠、王遇、郭琪这类人量身打造的舞台。
这是邵立德从兵法上看到的，但他感觉很合适现在东渭桥这边两边的局面。
“投！”王遇将一把短矛掷出，正中一名贼兵胸口。身后数十名亲兵也纷繁掷矛而出，多有斩获，贼军躺下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