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回廊,明筝挺直的背脊松弛下来,她扶住廊柱停下来歇了好一会儿。瑗姿担忧上前,她摇点头,表示无碍。
明筝如何看不明她眼里的情感?她嫁入梁家那年,芷薇才七岁,她牵着她的小手,教她做针黹女红,教她操琴写字,她本身没有孩子,梁芷薇就像她半个孩子。可现在,那双本该澄明透辟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怼。
此时望春阁中,梁霄神采发白,厉色望着明筝。
梁老太太等人自夸圣眷正隆,可目前早比不得贵妃在时。太后成心汲引她,句句不离明氏而非梁家……
梁霄蹙眉怒道:“阿筝,平素房里的事都听你的就罢了,现在外头衙门的事你也要管?我保不住官职,莫非你就面上有光?我梁霄倒了大霉,你能捞到甚么好处不成?芷薇能如何样?今晚服侍过嘉远侯,她就是嘉远侯的人,莫非姓陆的敢不认账?”
一时之间,梁芷薇非常的茫然。明筝叹了声,抬手抹去她腮边的泪痕,“芷薇,你是承宁伯府的嫡女人,你该风风景光、清明净白的出嫁,一辈子干清干净,磊磊落落,你该被人捧在手内心,在阳光下挺直腰杆欢愉顺利的活着,你会成为主母、宗妇,你会嫁给一个尊敬你、珍惜你的人。再如何喜好一个男人,都不该该用这类体例去靠近,他会轻视你的。”
此人刚回京中委以重担,上有太后不时体贴,下有百官无数双眼睛看顾,他在梁家赴宴一事,怕是早就传遍,若当真出了岔子,梁家底子担待不起。
“待会儿我出来,你在外不要吭声,等我借端出了来,你再去给侯爷奉茶。大风雅方的,甚么都不要怕,他要说甚么做甚么,顺着他就好……”
“着——杖刑二十,马上发卖。其主姨娘安氏,御下不严,犯属从罪,本日起禁足绿罗院四十九日。”
梁芷薇双目通红,又窘又恨,她内心不是不怨明筝,只是碍于女儿家的身份,不能把实在设法说出来。
难怪熟谙那浅淡的药香……她何时得了头疾,紧不紧急……
明筝想起一事,正欲叮咛瑗姿,余光忽地瞥见地上印着一个颀长的影。
他记得那缕浓烈脂粉香里浅淡的药草味道。特别轻,特别淡,若非极熟谙阿谁气味,几近辩白不出。
婆子快步拜别,动手办差,明筝径直朝着望春阁去。
“奶奶的头疾又犯了吧?抓紧忙完这摊事,归去用香药揉一揉……”
一刹时,他甚么都明白过来。
就在这时梁霄和梁震并肩走出来,前者给梁芷薇打个眼色然后进步调子道:“给侯爷奉茶。”
明筝抚着芷薇的头发,低语几句,然后扬声叮咛人来,把梁芷薇送回后院。
舆图是诱他前来的饵。
“刁奴何氏,私用禁药,暗害高朋,按国律家法,皆不成轻饶。”明筝没有请梁霄示下,措置后宅仆人,是她本分,就算梁霄不肯也没用。
梁霄口干舌燥,像被人打了个巴掌。明筝只是对着梁芷薇说话,并没有苛责他半句,可他就是感觉内心难受别扭极了,他如何不知,她这是指桑骂槐,在寒伧他。
梁芷薇低头抹泪,说不清是为丑事被撞破尴尬,还是为着没能胜利靠近嘉远侯而难过。
他扒开珠帘朝外走。门扉轻掩,统统人影皆不见了。
明筝没有答话,火烛光动,她的脸半数在暗影当中,他瞧不清她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