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听他言词诚心,素知他为人刚正,严于律己,正要欣喜两句,却听他话锋一转,垂首道:“只是……求皇上明鉴,微臣爱女筝娘,久在内闱,贞静娴雅,专司内园碎务,从未参与其卖爵鬻官、耽搁军务等诸多罪业……今臣已勒令爱女还家,今后不是承宁伯府少君,望皇上念其乃女眷,从轻惩罚……微臣万死,愧对陛下……”
“明大人是为梁少轻父子讨情而来?”
孙大人笑道:“微臣讲错,微臣讲错……”
天子恼得顺手将那叠卷宗拂落在地,臣子们忙跪请息怒,陆筠哈腰拾起一卷册,展开来,上头细数梁霄在军中如何夜夜欢歌,乃至有兵卒供词,曰某年代日,在营后泉边目睹其与女眷如何放浪形骸……
明思海点头道:“梁少轻一案,微臣有所听闻,究其子梁霄在军中所犯法业,微臣亦有监察不严管束失度之过,其在军中贿赂将领的银资,亦有微臣薄份。微臣乃其姻亲,弟子遍及六部,为其在朝廷广召羽翼多攀权贵之实,亦起到不成推辞的助力……微臣本日,特来请罪,望皇上从重发落,以儆效尤。”
他没有回过甚去。文臣武将,一贯泾渭清楚,何况陆筠远在西边十年,他与京中各派系来往都不密切,跟明家更是未曾有过厚交。
“行,那未几毛病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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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看看,梁少轻父子这些年所犯之事,堆了这么厚的卷宗。”天子嘲笑道, “平隆十七年, 北马县一役突围,报奏梁霄以少胜多, 力居奇功。经查证, 原是用百姓做人墙肉盾开道, 破了敌军的铁波折阵, 方保住火线将士。为夸大功劳, 瞒报敌兵数量, 将一场势均力敌的交兵,硬生生窜改为以少胜多的传奇。”
“明筝,她要和离啦。”
大殿内议事很久,明思海立在廊下已等待多时。
惠文太后倚靠在软垫上,半眯着眼,瞧宫人投食戏鱼。临溪亭内偶有冷风拂过,吹起四周掩映的轻纱。
对方又道:“十数日前,梁家不知产生甚么,当晚搅弄得全城半数大夫没能睡个好觉,一开端大伙儿只当笑话瞧,梁家夙来没甚么体统可言,也还罢了,哪想到明家诗书传家百年,闺女竟也撒娇闹甚么别扭,谁想到,本来不是闹别扭了,是闹和离了!明家也不知如何想的,这个关头跟梁家划清干系,不免会落人话柄,有大难临头为求自保之嫌。明思海一贯好脸面,如何就没好好劝劝?”
第 39 章
陆筠攥攥拳头,抿唇跨入。
他身后几个臣子拱手与明思海酬酢,陆筠慢下步子,立在廊下顿了顿。
“你内心藏的那人,要脱分开梁家,回自产业姑奶奶去啦。”
太后抿唇没说话,这动静给她带来的打击太大,她实在也需求时候多想一想。
“修竹, 你来得恰好。”
贰心下猜疑,几近觉得又是一场“鸿门宴”,莫不是又召了明筝在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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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海肃容朝殿中去,他背脊挺直走得迟缓。发觉到身后有束目光,似切磋似猜疑,虽在他身上只逗留一瞬,他亦敏感地捕获到了。——是阿谁沉默寡言的嘉远侯,陆筠。
明思海没有留步,径直被请入御书房,在龙案下抚袖而跪,“皇上万岁,微臣急求见驾,为有一事,欲向皇上呈请。”
见太后久未吭声,这夫人奇道:“娘娘,您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