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挑眉道:“如何比及这时候?不是叫你先歇着?”
陆筠松了鹤氅,举步跨入稍间,今儿支起圆桌,明筝正坐在桌前等待着。
陆筠本轮了今早晨值,部属们都晓得他迩来辛苦,怕他撑不住, 一个二个来劝他早些回府。陆筠没回声, 佩带好锦服腰刀,推开门走进风雪里。
母后去世,他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经了头一回,现在内心结壮多了,她缩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衿,稍稍提了提调子,“我是说,我肚子里……有了侯爷的骨肉了……”
朝晨,上院可朱紫齐,各房都到了,明筝有喜的动静没决计传播,赵嬷嬷只没禁了今早大夫来诊脉的动静,半晌院子里就都传开了。
瑗华忙上前,将陆筠面前的杯盏斟满了。
她举杯敬他,“侯爷……”
“娘,这下您可放心了?筠哥儿有福,这么快就有后了。您说,要不要知会大伯一声?他如果晓得,准是欢畅极了。”
陆筠抿了抿唇,垂眼按下眸底闪动的波光,“你太冒险了,这类事岂可瞒着不说?”
他摆摆手,站起家来,“朕去皇后宫中坐坐。”
陆筠抬手挥退瑗华等,将椅子挪近,坐到她身边,“这段光阴萧瑟你了,我敬你。”他端起杯盏跟她碰了举杯沿,浅抿一口香茗,握住她掩在袖底的手。
“足三个月了。”她低声说,“您刚返来那阵……”
他侧身附在她耳畔说了两句,明筝听得心惊肉跳的,指尖扣在衣衿上,抓紧了那片锦缎衣料。
明筝笑不出来,他的兵权没了,岂不就只能任人鱼肉?可若不交出兵权,天子不容,莫非还能反了么……
他不说话了,轻缓地摩挲着她的肚子,神采非常温和。
天子目视那圆子, 往年宫里热烈, 上元节必是大排筵席, 各宫想尽体例要在宴上博他一顾,太后慈和,纵是拖着病体也愿凑个趣, 免扫了他的兴趣。后代们各显其能, 或是吟诗, 或是做对, 只盼能得他一句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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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朱紫不知那边恼了他,仓猝扑跪在地上,哆颤抖嗦地求皇上恕罪。
现在回身看畴昔, 身边宫嫔多是新人, 旧的那些早就被他嫌弃掉了, 皇后倒还顺服,只是无趣的很, 能管好后宫不出乱子,已算得用。至于旁的,妄图一时新奇倒也罢了,连丽嫔那样能得他欢心的也没几个。
可不知不觉,倦意袭上来,她昏昏睡了畴昔。
这会子老太君已歇下了,内园也应已落钥,他便是怕明筝苦等,早早叫人返来传话,说今晚不回家。可不知如何,他在宫里头走了一圈,内心更加觉着冷寂,他很想见见她。
二夫人笑道:“是不是该给亲家递个动静?”本来京里哄传明筝不能生,多少人等着瞧两家笑话呢,亲家太太定然压力也很大,如果晓得有了,必定像他们普通欢畅。
“下去。”他推开面前的银匙,害得美人被泼了一袖子汤渍。
丧期不好喝酒,以茶代酒就当过个团聚节了。
世人去后,二夫人留在了锦安堂,屋里奉侍的都撵了出去,只留裴嬷嬷一个,在外间照看着炉火。
她点点头,“是。娘娘盼着这个孩子,盼了好久,我想奉告她,让她放心。”
他的手掌,摸索的触到她柔嫩的腹上。
以往碰到烦难的事,还能跟陆筠说一说,现在,连这个外甥也远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