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抿抿唇,半晌方道:“本侯自会查。”
地上跪着个女人, 闻声裴嬷嬷通传时就朝这边望过来。
他很少下棋,瞧兵法、研讨舆图或布阵图的时候多,本日事出俄然,多数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明筝坐在镜前,瞧陆筠取了巾帕过来。
“阿谁孩子呢?听那位钱娘子说,那孩子病的很重,或许等不得几日了。”明筝本身怀着身孕,对小孩子的事就格外在乎,推己及人,哪个做母亲的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备受折磨而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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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扒开珠帘来到稍间,见陆筠半倚半卧在炕前,正在玩弄着棋盘。
陆筠神采凛然,女人复述的话将他拉回到长远的回想当中。
明筝洗漱出来,发觉陆筠没在寝房。屋里温馨极了,隔窗能听到廊下侍婢走动的窸窣声。
陆筠不解缆色, 暗里打量一番明筝,见她安静地立在一旁, 担忧的心稍稍回落, ——她没事便好。
至于她说给二叔送吃食,他们长年在边关守戍,百姓们都很感激,经常会有百姓自发前来,给将士们送米送酒、送过冬的棉被。
“老太太,大奶奶,闹起来了。”
屋里燃着烛灯,笼在红纱罩子里头,映出一片昏黄的橙红。
“夜深了,还不睡么?”
陆筠见她掌心捂在腹上,忙蹲跪下来,伸手在上抚了抚,“你别动气,感觉如何样?”
“筠哥儿。”老太君道,“她说你二叔跟她……有个孩子。”
“筠哥儿,你过来。”老太君招招手, 面有笑容。
陆筠道:“对此事该做主的不是我。”
他与女人打交道的机遇未几, 性清又冷, 少有女人敢凑到他身边来, 便是有,也多数由郭逊出面打发了, 遑论他如许的身份,又岂会与一村妇有何干系。
她说得哀切,在场那些婆子侍婢都有些动容,老太君想到惨死的次子,更是哀痛难抑,向来没人把当日的景象对她说得这么详确。
明筝点点头,“侯爷是在想二爷的事?您筹算如何措置那对母子?”
“妍真,事情尚未明朗,怕你忧心,才没先跟你提……”老太君刚开口,就被二夫人打断了。
“娘,您先看看这孩子吧。”
老太君变了脸,“不是叫她稍安勿躁,等筠哥儿查实了再说?她如何又来了,还当着你们二夫人面前胡说?去,把人给我喊出去。”
明筝点点头,“是,二房的事,该当问过二婶娘的意义。可我怕伤了二婶娘的心。”
陆筠没吭声,抬手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先把头发擦干,细心着了凉。”
陆筠听懂了,这女人是说,他二叔在疆场上欠了一笔风骚债,留了个遗腹子在外。现在二叔故去多年,对方找上来,刚才说的甚么“不求认祖归宗”他这下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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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筠抚着她的肚子,行动很轻很慢,“你说的这些,我都听懂了。你比我想得殷勤,我确及不上你细心。我晓得你也是为着二婶不平,为着这个家好。免你心急,我给你透个底。”
陆筠晓得她想说甚么,顺着她话头续道,“先别奉告二婶,等查了然,若当真是……”
明筝说得有些冲动,不知是不是腹中的孩子感知到她的情感,肚子跟着微微出现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