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摄政王位极人臣又如何,这太子的位子,毕竟是要天子的儿子来做。名不正,则言不顺。只不过事到现在,在那真真正正的宸宫当中,天子已然成了好笑的安排,裴启旬也不计算那一二名分罢了。城澄约莫猜得出,他所思所忧,大略还是为国。
“得了,你也别光经验烨儿,”城澄不平气地说:“你们这些皇家后辈,哪个不是从小便上街骑马。”
“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然天命不假,竟染时疾,乃至躬体不佳,难以续践,仰承兄命,方稳鼎祚,然祖宗谟烈昭缶,吩咐至重,朕身心俱疲,以累百姓,以负万民,思之再三,宜答允祧行庆,端在元良。皇四子元昌,日表英奇,资质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六合,宗庙,社稷。于延祚九年蒲月十三日,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钦哉。”
城澄直直望着他:“王爷允了?”
“殿下恕罪,是王妃不让微臣张扬出去……只是王妃久未受孕,故而让微臣细心诊察一番罢了。”
裴启旬踏入阁房,就见元烨正窝在城澄怀里撒娇。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对他这个老子态度都很冲,偏生在城澄面前一副灵巧模样,直把城澄哄得心花怒放,却叫裴启旬非常无可何如。见他出去,元烨当即站起家,一溜烟地跑了。裴启旬刚要叫他,就被城澄拦住:“诶,由他去吧。在我这里,可不想听你那些耳提面命。”
他无法地看着她,许是心中总觉亏欠,城澄实在太多宠嬖孩子,这不是他所认同的管束后代的体例。可偏生她又是他的克星,让他毫无体例,有力抵挡。
天亮以后,明旨自荣王府出,昭告天下,立四皇子为太子。自荣王摄政以来,经他之手所拟的圣旨不计其数。但是城澄晓得,这一道圣旨,他拟的心不甘,情不肯。
裴启旬打外头回府时,恰好与太医擦肩而过。`他赶紧叫住程太医,略显担忧地问:“如何了,王妃不舒畅?”
裴启旬默了默,低声问:“那王妃的意义,是想要,还是不想?”
他看着城澄说:“你呢,你感觉哪个好?”
荣王沉默半晌,奉告她:“可本日,皇后提出,若将来天子百年,她要宁妃殉葬。”
“王爷若能听进我的话,无妨便考虑立四皇子为太子。转头皇上驾崩,新帝即位,就算您是摄政王也不能掐死新帝的生母。到时候皇后必定无话可说,赖不到您头上。”
“王妃本就体寒,诞来世子以后,身子受了些亏损,的确是不易受孕。”
“如果立了太子,于荣王府来讲也是功德。树大必招风,让东宫分去一些目光倒也好。只是王爷想立谁?”
延祚九年蒲月,荣亲王府停止端五家宴。明眼人皆知,这场家宴的目标乃是考校两位皇子,在此中择一储君。
“你可晓得昨日元烨骑顿时街,踢翻了人家的摊子?”
家宴过后,裴启旬单独回到书房。铜兽嘴中缓缓喷出淡淡的熏香,夜色已深,空留虫鸣几响。
“这也不奇特,天子这几年景心搀扶宁妃起来管束着她,虽比不上当年良妃的势头,但她到底是皇后眼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