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寅问:“你是为了白夜来的?”
柳从之面上笑意更深,道:“那就是你收养的孩子?”
“此次是个风趣的小崽子,我还是喜好教小崽子。”宁先生淡淡道,“只是此次得谨慎一点,玩死就没下一个了。”
“哦?”莫逆挑眉。
莫逆一扇折扇,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白叟。
莫逆作吃惊状:“不敢不敢,师叔于我有拯救之恩,我怎会杀你?今次得见师叔实令我非常惊奇,想来师叔不是那位天子陛下派来的吧?”
宁先生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说?”
“哦。”宁先生声音平平板板,无动于衷看他一眼,态度倒是出奇共同:“这个你倒不消担忧,月色明早就没了,全没了。”
柳从之行至他身侧,含笑一瞥堆栈门内,而后悄悄一拍薛寅的肩,“我们走吧。”
宁先生如有所思,忽而大笑:“你这小子,性子公然对我胃口,不枉我十年前没杀你。”笑罢又一点头,“我没甚么能教你的东西,何况我新收了门徒?”
“甚么?”
莫逆道:“师父已然仙去,至于我嘛……本就离经叛道,何必拘泥这些?”
一把陶笛,一本医书,一把匕首。
面前的小家伙衣衫褴褛浑身狼狈,乍一看仿佛和他在大雪天捡到的阿谁小叫花并无二致,只除了更加沉默……沉默得带了一分愁闷,静如死水。
薛寅冷静点头。
薛寅目送小孩拜别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怠倦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小家伙才几岁呢?哪来的这么深重的苦衷?
两人走上一座石桥,柳从之于桥上立足,低头看桥下小河道水。河边栽有柳树,嫩绿的新柳随风飘零,几个孩童在河岸边打闹,笑笑闹闹好不热烈。吹面不寒杨柳风,初春的宣京一派温暖安宁之景,较之夏季凛冽,实在有万象更新之感。
“嗯。”
薛寅转头,只见柳从之斜倚在堆栈门外,含笑看着他。这小我是甚么时候……他略微睁大眼,“陛下……”陛下两字出口,俄然觉悟到柳从之已经换了便服,恐怕不肯让人认出,故而又改口道:“你都看到了?”
柳从之浅笑,眼神很温和:“我只愿有朝一日,无需战事便能保我国土,护我百姓。”他悄悄叹一口气,“我为一己之私,将天下卷入烽火,终得本日安宁,只愿这一次能悠长承平。”
“……嗯。”小家伙头垂得很低,几近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薛寅低低叹了一声,俄然伸脱手,轻抚小家伙发顶。
方亭转头看他一眼,跑开两步,又转头看他一眼,终究跑远了。他埋头直跑,连前面有人都没重视,忽地撞上一人,他捂着头抬眼看,却发明宁先生低头核阅他,顿时吓得打个寒噤,沉默地垂下头去。两人上了堆栈客房,宁先生闭目养神,没有理睬方亭,方亭沉默好久,从怀里取出三样东西。
宁先生嘲笑:“你杀得了我?大可尝尝。”
他这一问出其不料,倒是让宁先生也惊奇了,“你师父没奉告过你,别学我的东西?”
莫逆不置可否地一点头,忽道:“看来我不必亲手要师叔性命了呢。”
幸亏宁先生终究筹算来看看本身弟子的了局,便也一道捎上了方亭——除了这桀骜阴枭的老杂毛,恐怕也没人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带走月国小太子。不过既然要来,那必将得改易身份,不等闲被人认出,因而小家伙往身上套了几件破布,不费多少工夫就又成了一个街头巷尾到处可见的小乞儿,算是回归本质,他本就是个命如野草的流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