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我内心清楚,既然我已经做了超度鬼婴的筹算,我这几天遭受的这些事情、我跟周冲的商定就都不能跟他说。可我的内心,还是有些别扭的火气。
周冲奉告我,要想超度鬼婴,必须先把鬼婴招魂到这里来,并且鬼婴身上阴气极重,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必须在这个时候段里头做完法事。
很快就流了一小碗的血,周冲道了声够了,就不晓得从那里找来了一枚创可贴,又递给我一小包红色的药粉,让我把药粉倒在创可贴上裹在手指头上。伤口除了刚开端的疼,裹上药粉以后就是一阵阵的清冷酥麻,没了痛意。
我不懂这些道家的神通端方,安循分分地听着,周冲俄然又庄严地看着我,拿出了一个青瓷小碗和一把精美小巧的红色骨质小刀,让我割破手指头,把血挤到小碗里头去。
外头阳光很好,金灿灿的,带着点夏末的余热,露天餐厅吊顶上是郁郁葱葱的绿植,阳光顺着枝叶间的裂缝疏疏落落地照下来,倒也不是很热。
葛凌……皎皎……我拿着那张便签,悄悄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嘴边有微微的笑,可很快,这笑就成了无声的哭……
我不晓得我能帮得上甚么忙,只能冷静地站在周冲中间看他忙乎着。
周冲解释说,我是鬼婴的亲生母亲,而要超度婴灵,就要以父精母血来招来浪荡的鬼婴婴灵,以是只能由我挤破指尖血,把鬼婴呼唤出来。
我落下最后一笔,重重地点了点头。
毕竟是感性克服了理性,我悄悄叹了一口气,直起家子抱住了他。
周冲将写有皎皎生辰八字的黄纸用香扑灭,往空中抛去,天涯俄然霹雷一声,异变突生……
我不想。
我喝了几口热牛奶,冰冷的手指头微微热了一点,勉强让神采不那么蕉萃,问周冲我要如何做,如何共同他超度鬼婴。
葛凌伸过手,将我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悄悄抚摩着我的发丝。他的手很都雅,颀长有力而骨节清楚。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落下深深浅浅的暗影,他的睫毛长如蝶翼,一双眸子却像是深潭里的寒冰。他悄悄地坐在床边抱着我,就像是一座岿然沉寂的天神――可我晓得,他没故意跳,他没有体温,他不能呼吸,他不是天神,他是鬼,是和我隔侧重重算计的鬼,是令我颠沛不安的鬼,是和我人鬼殊途的鬼。
周冲瞥见我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能够是因为内心边都有事,前次走之前还脱手动脚的葛凌此次也只是纯真抱着我睡了一早晨。我睡的极沉,可贵的没有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怔怔地昂首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气,乌云翻滚,大风乍起,可耳边又模糊约约传来婴儿强大的哭泣声,一声一声牵动着我的心,让我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样的疼。
我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已经八点了,我们另有四个小时的时候停止安插。
我把小碗递给周冲,接过黄纸,内心头有点懵。我只记得鬼婴出世的大抵时候,生辰八字我倒真的不清楚。
不但仅是因为我的胆量仿佛越来越大了,不管是男鬼还是女鬼还是灭顶鬼这类怪物我都见过,更是因为我内心头有种预感,葛凌明天早晨还会来找我。
我情不自禁地向着天空的方向伸出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