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责怪一声:“妉儿!”
姑嫂反面,那里都是有的,谢府也不例外。
谢祖恒坐在母切身边,方巾常服,闲散中也透出几分怠倦。谢子俊端起一盏花雕酒,缓缓凑去唇边,眸光里尽是茫然。一旁的方春旎托了碟子为世人布新焙的枣泥糕,来到谢子俊身后时,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低声责怪,“这酒是冷的,吃下去扎心,细心激到。若真想吃,我去给你温过,再加枚青梅吃来才有滋味。”
流熏没有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碗雪梨银耳羹,就起家辞职回房。老夫人见她怏怏不快,晓得她兄妹白日里受了父亲的冤枉,表情不快,也不勉强。叮咛公孙嬷嬷为她拣了几盘新焙的糕点带回房去用,并叮咛丫环们细心折侍。
流熏忙上前解嘲说:“老祖宗莫恼,想是这些婆子本就大字不识得一笸箩的,抄家翻到了《山海经》丹青里画的那些断首赤体的妖怪,一时胡思乱想了去。”她又转去哥哥和沈孤桐说,“多大的人了,还看这神神怪怪的闲书,放着科考就在面前了!哥哥和沈师兄也忒的混闹了。”
谢子俊抬眼看她,不觉苦笑点头,惨淡道:“心害已透,何如一盏冷酒?”
老夫人气恼地一声感喟说:“有些人,就唯恐天下稳定!”说罢没好气地对儿子谢祖恒说,“家宅不宁,毕竟不是吉兆。待你老子返来,看如何骂你!”又撂句狠话就对子俊和沈孤桐说:“你们两个没气性的,说你们藏了《春、宫》册子你们就认,说你们杀人放火也去认呀!觉得这是忠孝?这是不孝!”
方春旎重回厅堂,老夫人已是用罢了膳,一脸安祥的靠在雕螭嵌白玉的围屏榻上,半阖着目,含着笑意。女眷们正在围着老夫人谈笑,仿佛统统都未产生。
两名少年昂首不语。
“这……有甚么不当吗?”贝婆子似觉不当凑向前怯生生地问。
子俊回身,看了他无法一笑点头说,“风大,表妹细心冻到,快回房去吧。”
金嬷嬷气恼地狠狠抽了贝婆子一记耳光骂:“无事生非的东西!”
谢子俊揉揉头,起家对老夫人告罪说,“祖母,孙儿有些酒上了头,告罪回房先行一步了。”
又叮咛春旎说,“旎儿,去叮咛厨里烧一碗热热的醒酒汤,这冷酒激在内心难过。”
一旁的谢妉儿噗嗤一笑对老夫人说:“母亲忒的啰嗦了。甚么醒酒汤怕也暖不过俊哥儿的心了。”说罢责怪地望一眼哥哥谢祖恒。
方春旎不觉羞红了脸,眸光中更透出几分不安。
他那里推测,俄然间,这《春、宫》变作了《山海经》?
流熏心知姑母是个不好惹的,四婶婶随口一句话,她却故意的听了去。
抬头就将那盏酒灌进腹中,恼得方春旎推他一把顾忌地望一眼一旁的大母舅谢祖恒,责怪的表示他,不成如此率性。
眼下若非春旎姐姐的脱手相救,哥哥定然惨遭横祸,或是她蒙冤受屈,入宫选作新太子妃一事也只得就此作罢。
方春旎说:“呀,这不是严哥儿那本画着刑天断首、精卫填海的《山海经》册子吗?前两日俄然的不见了,还日日央告大表兄去替他再去寻一本来呢。”
子俊愣住步,也不转头,抬头望天。方春旎随上来低声道:“大母舅也在吃闷酒,想是一时失策,错怪了表兄内心也难过。为人子者,不成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