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旎姐姐急中生智,用心碰倒了一旁的书架,书册砸去案上,乱作一团,才将那本纳兰词讳饰畴昔,不然,真不知哥哥又要被爹爹如何惩罚呢?”流熏也记起旧事,不无感慨,“可惜那书册从架子上砸下来,打伤了姐姐的额头,至今还留了一块疤。”流熏不由看她一眼。
一阵寂静。
方春旎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夜,他们去给俊表兄投毒,想借机毒死俊表兄,春旎就笃放心机,定不饶他们。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她打量方春旎,眸光里尽是痛心,旎姐姐弄来这只猴子借刀杀人伤了小五,嫁祸沈孤桐,又给了封氏重重当头一棒,这行动敏捷令她叹为观止。一一都在她眼皮下干到手脚敏捷不露陈迹,日日还同她谈笑相欢,却涓滴没有让她晓得。
流熏凝神相望,安静了心机,缓缓起家,她放下裙襟,扶着树干缓缓登陆,她没有转头,径直向前。反是方春旎在身后呼她一声,“熏儿!”
“急得我们偷偷去取哥哥这本纳兰词去翻看,恰是爹爹来书房。我一慌,就将书顺手夹去了哥哥案头的那摞书册中,可爹爹却恰好是来取这些书抽查哥哥窗课的。”
方春旎心头一凛,似有些窘态,忙避开她的眸光反问,“从甚么时候起,你不再信姐姐的话了?”
流熏凝睇着她的眸光,透出几分绝望,旎姐姐清楚在扯谎,清楚在拿她当作傻子般坦白,不知是旎姐姐自视颇高,还是低估了她的才干。但流熏唇边仍挂着慧黠的浅笑,就那么盈盈地笑望她,不置可否,似在说,“是真是假,姐姐心知肚明。”
流熏一惊,不知何时,荏弱可儿的方春旎竟然变得如此手腕狠辣,想到小五那惨不忍睹的脸颊,又想想方春旎处心积虑借沈孤桐之口让慕容思慧佩服马猴相枉的大话。她俄然感觉面前人竟然那么的可骇!她重生一世已是成人的心智,但现在的方春旎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
那一刹,流熏俄然明白。两人远隔的间隔,就彷如这水中月与天涯月的间隔。看似近在天涯,却隔了六合。
方春旎垂了视线,持续去弄水,悄悄躬身掬起一捧水凑去鼻间嗅嗅那清冷的气味道:“小时候我们在牡丹花丛玩耍追逐,你却被一只蜜蜂蛰伤,哭得昏入夜地。娘哄着你,对你说,那蜂儿腹底针毒,倒是敌我清楚,人不犯我,我不欺人。若你不去招惹它,它定不犯你。”
甚么祈福求子的“子午猴”?甚么“顿时封侯”的命里缺“猴”,这番大话利诱了统统人,封氏竟然坚信是沈孤桐从中捣蛋在抨击她,以是狗咬狗的自相残杀,手腕无所不消其极。如果沈孤桐一朝得知方春旎在暗中算计他,不知会如何反攻抨击。
方春旎惊奇地打量她,浑然不解,停了脚下拍打波面的舒畅含嗔问,“你这妮子,这是疯痴了?说些甚么昏话?”
流熏眸光里立时透出惊奇,方春旎悠然得意地戏着水,慨叹一声,“若非伤了人,闹出些动静,母舅如此老谋深算之人如何那么轻易被个孩童的障眼法蒙混过关?”口中却坚信道,“只如果能救他,粉身碎骨我都在所不吝的。”
“姐姐公然聪明绝顶,不废吹灰之力,便大破敌军。”
方春旎身子一抖,几乎坠落树干,她一把抓紧树枝,错愕中定定神,敛住笑,眸光却倏然锋利,平静地望着她问,“你,去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