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实在不肯与那姬妾胶葛,便站在略远,却又有些担忧,神情上非常迟疑,幸亏他家仆妪也是在母亲跟前管事得脸者,并不被柳氏姬妾三两句话逼服,乃至语气另有些倨傲:“奴家主母有言,贵府仆人翁既亲笔嘱托同业,自有照顾全面任务,贵府小娘子出错落水昏倒不醒,如有万一,主母也难交代,且存候心,不存烦难之说。”
因而这边船上又响起一串惊呼,终究有个华衣贵妇急仓促地出舱,看着儿子冒了个头深吸口气又再潜入江里,急得连声喊叫:“还不让从者下水救人,都愣着做何。”
说完这话,王七郎恐怕再被聒躁,赶快一揖:“儿子这就去寻堆栈,还需求遣人知会十四郎一声,待安插安妥,再迎请母亲移步。”
幸亏大周民风开放,并不苛禁男女授受不亲,不得已的肢体打仗更不会形成“非嫁即死”,再者那女童实在年小,王七郎天然不会拘束于礼法,一心只想救人,当将女童托上浮桥后,见之昏开张气,乃至以手压胸施抢救之法,还时不时伏低身去,感受女童是否规复喘气。
王七郎眉头一皱,决然决然地排闼而入,“砰”地一声闭紧。
正烦恼时,亲信仆妪又再入内,禀报导:“奴已经暗下扣问细心,落水这位小娘子并非随行姚姓姬妾所生,生母原是柳氏三房东母陪嫁婢女,后被放了良籍,纳为姬妾,长房裴娘子暴亡,其他都是庶媳,故三房东母只好回京主持家务,交代姬妾留在江南奉侍,起初那位姚姬,倒是柳郎主为县令时,刺史赠送之姬,而落水这位小娘子之生母年前已经病逝。”
王七郎笑答一声“是”,沉吟一阵却又建议:“她春秋还小,天又寒凉,为防万一,最好登陆找家堆栈盘桓数日,待大好了再出发。”
正想着干脆入舱,制止更多难堪,才走了两步,又听一声喝骂!
七郎赶紧躬身打揖:“让母亲担忧,是儿子不孝。”却又说道:“两家正要联婚,这女童便是将来我之妻妹,怎能不救,再者真要出了不测,难道会担照顾不周之责,儿子听得柳氏姬妾成心打发服侍小娘子之仆,说不得这落水另有蹊跷,还是母亲亲身顾问才安妥。”
一向到这女童的庶母呼天呛地而来,假作痛哭却不竭偷窥王七郎时,“见义勇为”的郎君才被他家防备实足的从者挡在身后,推向船舱,一边念叨着:“虽到初春,气候仍旧寒凉,郎君快些换衣,细心风寒。”
王七郎的舱房位于船尾,而那两手叉腰的妇人却在相连的另一艘船头,是以他不但能听清妇人的言辞,遂声看去,也能瞧见妇人的描述。
哪知竟被将来嫡妻叔父之姬妾丢了媚眼“调戏”,而他又向来不是好过风月之人,可算是望族士子中的“呆板”派,不免有些吃不消。
“母亲,此议千万不当。”王七郎这回却没有承诺,心急如焚辩白:“儿子已与柳四娘过了定仪,若非四娘守丧三载早已完礼,怎能在此时忏悔另娶别人?儿子若背信弃义,必将也会被世人嘲笑,更是有侮家风,王、柳两姓几代交谊也会毁于一旦,父亲回京之前,还特地叮嘱了儿子埋头备礼,就待四娘出孝迎娶,母亲若说这话,怕是也会被父亲责备。”
终究,女童开端往外咳水,口间断续呢喃。
又是一年,东风再绿太湖岸,枫霜渐浅绰约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