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的确比朕明智果断，到这时，还念念不忘君国大政。”
本来宫外出了这番变故，难怪母亲尚还心存顾忌，没有干脆将烨弟斩草除根，贺衍这时固然几近不能视物，心头倒是可贵的腐败，他极力禁止着胸口的剧痛：“好，阿母，速诏世人来见罢……”
只要贺衍不再犯浑，晋王的性命该当是临时无礙了。
但是！
十一娘信赖韦氏还没有丧芥蒂狂到如此境地。
当天上那弯残月再一次被阴云淹没时，十一娘终究闻声窦辅安嘱令内宦：“速速去请薛侍郎。”
凭是心硬如铁，太后这时也不免泪如雨下，可还未待她哽咽出声，贺衍紧跟着便问起晋王：“阿弟现在那边，阿母，儿子唯有两位嫡亲，至此临别时候，儿子希冀阿弟与阿母火伴身边。”
说到这里贺衍忍不住一阵急咳，只觉面前暗淡一片，仿佛已经难以看清母亲的神采，到了这时，也不知母亲是否会真正为存亡永诀哀思伤感。
而在寝殿以内，靠坐榻上闭目安息一阵后，贺衍看似又规复了几分精力，但他倒是竭尽尽力才看清受命拟旨之人本来还是薛绚之，紧握的拳头兀地松开了，已经没法聚焦的眼眸看向太后的方向。
因为只要晋王死在此时，韦氏篡政之罪便会坐实，有汝阳王这个刺头挑衅，太后若不将宗室斩尽扑灭决无能够顺顺利利将贺洱奉上龙椅，即便贺衍当众宣布遗旨，也必定会要求贺烨在场，以是韦氏不会在此关头时候侵犯贺烨，除非她已经丧失明智。
他一侧目，看到天子已经无声无息侧卧榻上，手臂有力垂在榻侧，双眼却没有完整闭合。
“圣上这时挂记，应为江山大业之继罢？”
励新六年除夕前夕，大周国君，驾崩了……
太后步入垂帐，一目睹到儿子竟然身披氅衣立在榻前，仿佛沉痾病愈规复了安康，心便往下沉沉一坠，因她晓得，这不是天降古迹，而是回光复照。
遗旨固然书成，太后却发觉了另一件节外生枝的大事。
阿母，谅解我实在没法信赖你。
十一娘一向站候殿外，看着这一夜特别清寒的月色下树影恍忽，猜想着贺湛该当已经完成了任务，不知汝阳王这时是否已经被诏入宫，也不知贺衍会如何应对太后的定夺，她晓得统统成果稍后便会立见分晓，即使仍旧有些忐忑，眼下倒是数日以来最为平静的时候。
“圣上无嗣，依礼法陈规，本应遵遁兄终弟及，然烨儿恶劣暴戾，实非贤德之选，现在宗室王公，虽有成年之男，但竟无一有为君之能，故……圣上，为母深愧先帝之托，纵你率性胡为，乃至继嗣断绝，为补此错误，筹算过继义川王次子为先帝之嗣，代圣上尽孝先祖。”太后极其沉着地抒发己见后，又再握住儿子的手：“衍儿，你要信赖阿母，定然会好生教诲洱郎，将来作为大周圣明之君复乱世之治，如此，也能弥补你之不对，免于抱愧列祖列宗。”
陆离方才执笔，朱砂尚未染纸，便闻声太后凄厉焦灼地哭喊。
说到厥后，贺衍几近是哀哀哀告了：“儿子临终，唯贰心愿，便是阿母能够长保安康，阿弟能得安然完竣，将来娶妻生子……”
公然，到了此时现在，母亲心头牵挂的还是这一件事，贺衍不无讽刺地暗忖，讥冷自嘲就这么挂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