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都尉府镇抚使到――”寺人悠长的声声响彻宣室殿,报得气势,实际却还没有方才扣问是否召见越辽王惹人重视。
六宫奉旨去了宣室殿,右首最尊的位子上坐得还是执掌凤印的景妃,席兰薇的席位却被安排在了天子身边,同案而坐。
禁军都尉府虽在皇宫内,路上仍很需些时候。世人便静等着,各自不说话、也没甚么可说的,甚是无趣。
微微屏息,兰薇心下思虑着,如他是那人,他下一句会问甚么;如不是,又会问些甚么……
如此乍听之下非常说得畴昔,此次行刺来得太俄然,满朝文武都对此很体贴。但细一想,世人又都存了个疑影,寂静少顷,可算是有胆量大些的嫔妃嘟囔着把这疑影说了出来:“查了也有几日了,偏明天是禁军都尉府找鸢令仪问话,殿下便来了……”
又猜得奇准。霍祁泄气:“又如何猜的?”
提及来,天子和越辽王是亲兄弟,从不把越辽王当普通的外臣。偶然越辽王求见,碰上有嫔妃在,那一道帘子也省了,开几句打趣也都无妨。
因而在长久的窃保私语后,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天子。天子仿佛没甚么反应,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实则是落在席兰薇正缓缓写下的笔划上。
霍祁寂然坐正了,品茶不言。
但是半晌后,仍持着茶盏的宫嫔们手上都一顿。
少顷,见越辽王入了殿,四合云纹的紫色直裾袍摆拂过门槛,浓厚的色彩有点儿令人生畏。髻上白玉冠光彩温润,仿佛方才带来的那几分让人望而却步的畏敬感只是错觉。他向殿熟行了十数步,方躬身一揖:“皇兄。”
席兰薇干脆懒很多理她了,只心中念叨了一句:嘁,那宫人大早晨忙着送进你房里的那很多点心,难不成还是等着放到早上吃的?
“不是不会说话。”天子马上接了口,淡睨了越辽王一眼,幽幽解释道,“前些日子因故致了哑。”
她肩上仍带着伤,水蓝色的交领上襦下仍有一处被包扎伤口的白练撑得不平整。可见伤得不轻,但幸亏伤得是左肩,好过右臂动不了。
一阵骚动。
此番骚动,自不是因为藩王来求见而大惊小怪,而是……越辽王与席兰薇的那一层干系,世人都晓得。
席兰薇眉头微凝,抬眸望向殿外,沉肃地看着,尽力地想看到更远、看清来人。
霍祁一睇他:“有事?”
“陛下不必顾忌臣妾。”
这陆琼章和席兰薇同住祺玉宫,迩来发福更加较着,瞧着身子“见状”,可白日里不管是晨省时见到她、还是闲来漫步时碰上她,老是一副弱不由风的模样,有一次乃至差点栽倒在宫道上,清楚是节食过了头。
一句话,八个字。写得当真慎重,笔触间力道均匀毫无慌乱。天子轻一哂,抬了头,淡然道:“传吧。”
楚宣喟了一声,抬开端来缓缓道:“长阳已封了城,查了几日没搜出此人。秀士娘子可否再与臣说说此人,记很多少便说多少……此事,总得抓住此人,才好晓得委曲。”
这声音却让席兰薇一滞。
只见楚宣将纸持在手里细读了两遍,视野始终回荡在两行笔迹间,微蹙着眉头仿若在考虑甚么,并无半分半毫的镇静失措。
直至他真正站定在殿门口时,世人才恍然回神,知他一个镇抚使是穿不得飞鱼服的,只是穿戴一身简朴的宝蓝暗纹曳撒。色彩极正的浓厚蓝色,穿在他身上,仿佛带着夺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