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他开口,帘子打起,绵月急仓促地出去手中抱着药匣子,“女人!快来,我瞧瞧。”
“本年是我们结婚头一年,福鹤堂传话过来让咱俩穿喜服畴昔。”
“嗯,我晓得。”
“那明日祭祖,你筹算如何着?”
“甚么??”
齐天睿最不喜这类失了策画的感受,一旦无措便头疼。
……
齐天睿在一旁瞧着,不知怎的将才生出的些许顾恤之心竟是越看她越堵成了气,这丫头死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还能屏得住,明日一早就是祭祖,他不信待到夜深人静,就剩下她和那不见踪迹的金凤,她还能不开口!
“不晓得。我都问了,人家都不认。”她悄悄叹了口气,“许是,碰上卷包会的了。”
莞初木呆呆地看着,一时云里雾里不辨其踪,耳边的声音似那日悄悄哼出的经曲,“盘下万产业铺的是九州行,当家掌柜的,就是你相公我。”
齐天睿不能信,已经敲了半夜天,五更就要起床祭祖,她另故意机抄经??这般笃定,她定是已然有计算!难不成她终是敲开了九州行,从伴计口中得知了金凤下落?若公然如此,这会子哄他睡下,才好脱手找那金凤?看丫头,清平悄悄地抄经,涓滴不见半分邪念,那个能装得这么像?
“不如何着?不怕老太太问?”
混账丫头!齐天睿恨声在内心骂,既然怕,你开口求救啊,说相公我做错了,相公你救救我啊,开个口会折了你的寿啊??!强压了火,闷声问,“明儿一早本身去?”
她的语声甚是安稳,像是一件极平常的噜苏,只留齐天睿解了一半衣袍,竟是愣在本地。这厢难堪,她底子不见,尽管坐得端端方正,包着药绵的手扶着砚台,一手研磨,乱蓬蓬的头发底下一张小脸干清干净、好是安静。
“相公……”
“哦,等我从太太房里返来再换。”
走到铜炉边,她终是抬起了头,湿漉漉的头发黏着脸颊,冻得发青的脸庞更加显得小,一双眼睛便大得高耸,只是那虎魄冰寒却还是清澈,莫说是悲戚戚的委曲,竟是不见一点泪的浊痕。看到他,抬起手,冻得小鸡爪子似的手指哆颤抖嗦把黏着的发丝从脸上揪起来挂到耳后,冲着他竟然挤出个难堪的笑,“相公……”
齐天睿一愣,连常日的应对都不知该如何,“你……”
“年夜祭祖,各房都有,我昨儿没抄,今儿已经晚了。”
“你又要做甚么?”
“你今儿是回粼里了么?”
夙起离家时一身整齐的月红色现在只见一团乌突突的蓝,她低着头,两只小发髻耷拉着,发丝垂落黏在额头和脸颊,冰天雪地,连风都冻成了疙瘩,她的发梢竟然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走近些那湿寒劈面而来,烛灯映照才见这一身的乌蓝是月白浸湿的雪水,绸缎薄,身热暖着一天的风雪,存不住都化成了砭骨的冰水,一点点渗入,渐渐结冻,她似已然没有一点热气,佝偻着肩,抱动手臂,像寒塘中被风月打入角落的一只小鸳鸯,缩着翅膀,瑟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