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莫给我捅刀子!她迟早不能留,担搁这几年,你也早该结婚了。”
金凤事小,丫头却实在担负,小肩膀硬得让他这大男人都有些抵挡不得。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难,难的是穷途末路仍然竭尽尽力;一败涂地,不悔,不怕,安之宿命。佛理道,极力方能随缘,丫头不见得参得却做获得。想那一夜,四周碰鼻,走投无路,伤痛之下怎不颓废?竟是还能记得经文未抄,一盏小烛,经心极力,顾此并不失彼,大将之风,又怎不可贵?
“放心吧。”
一盏茶的工夫二奶奶就被赢空了,丫环们兴趣正浓如何肯依,莞初额头冒着汗,满面通红,被人挤着想抽身都抽不得。
莞初正在兴头上,绵月从外头出去附在耳边悄声道,“走,我们出去。”
“哼,”闵夫人嘲笑,“她算哪门子夫人?一副笑容儿,死硬的骨头,心眼儿里头一句实诚话都问不出来,不知是如何教养的!本来我管着倒罢了,你又说要放着些莫太紧了,这一放,在这府里头紧闭着门还惹出闲话来,顶着个端庄二奶奶的名儿,有甚么都是往我们娘儿们身上惹。这要再带出去,还不张狂?脸面和门庭就都败尽了!”
“你不急,我急!”闵夫人圆圆的身子贴着炕桌凑过来,“天佑和兰洙这些年也不过是生了个丫头,我们也是嫡房孙,你瞧老太太上心的,还不是盼着?我想着早早给你物色,等这宁家的丫头走了,就是现成的。”
齐天睿蹙了蹙眉,闵夫人又道,“天悦这孩子生就一副俊模样,打小儿内疚,向来谨慎、礼数周正。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老太太还说他小,要过一二年才给提。这怎的你那媳妇儿一进门,不几日的工夫倒与这小叔子有了友情?莫说是我们隔了一层的大师子,就是那小门小户的亲嫂嫂又怎好如此?莫说传出府外,就是传到东院,大太太常日里对这一房的孩子不闻不问,凡是有了这事,还怕她不挑理?”
闵夫人这才笑了,“那才是端庄。”
留下这一摊子热烈,齐天睿单独出了门往谨仁堂去。
莞初何曾见过这步地,常日里不咸不淡、面儿都认不全的丫环们都跟她这般靠近,若不是之前秀筠提示,她那里晓得还得换钱来支应场子。现在手心攥了一把子汗,倒不是心疼钱,是她统共就从绵月那儿挪了几吊钱来,想着有个意义也就罢了,可瞧这架式,一人一串都不敷。一慌,手底下更砸,不一会儿的工夫那钱匣子就见了底,丫头们却才将将起了兴趣,大冷的天一个个说啊笑的,热气腾腾。
“太太放心,我定是寻个干清干净的女孩儿返来给您生孙子。”
第一次,头一颗,睡梦里悄悄地落……
眼看着二爷起了身,世人更是哄吵了起来,嚷嚷着要二爷给二奶奶续本钱。莞初抬手蹭了蹭额头的汗珠儿,越觉难堪。齐天睿到跟前儿,哈腰,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瞅着她。世人围拢,莞初躲也躲不得,他的目光比这房中的炎热还让人难耐,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忽见他抬手,从她发间悄悄摘下一只晶莹剔透的青玉簪子,叮当一声落入那只空匣子。
齐天睿问大伯大伯母如何说?闵夫人撇撇嘴,天悦的事你大伯母怎会操心,还是我们惦记取些吧。
可巧的是今儿初二本来该半子上门的日子,可宁家来信说宁夫人家老太太不佳,一家子回了无锡过年,这便更空出了二爷二奶奶。一大早丫头们就筹措着起灶烤肉、吃酒行令。南窗下的暖炕上挤了一满炕人,叽叽喳喳都围着二奶奶。齐天睿在一旁瞧着,喝茶吃点心,甚是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