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昏时候,日头余晕残去,天涯擦黑,上夜的灯还未起,园子里暗得灰蒙蒙的。
想起天悦每年上元节吃完午餐就往外跑,不到半夜不返来,终是有了去处。齐天睿咬咬牙,“我再来问你,你和你的叶先生是在那里熟谙的?”
“怎的不能?现做现吃!”说着,齐天睿握她的腕子拉着一起起家,“走,我们去厨房。”
莞初闻言从速过来,跪在身边,两手拢按了他的双鬓,悄悄揉捏。他闭了眼,任那头顶的闷沉一点点流入她手中,烟消云散……
想起几日前让她打扮成女孩儿的模样,齐天睿就曾在内心嘲笑过老泰山家教不严,方引得男女私交,可现在才知,那娇滴滴的模样早早就跑了出去,连小子衣裳都懒得换,莫说是叶从夕,满街粼里的男人许是都见过!烛光里,她像一只稀里胡涂的小兔子,眼中清澈得不见一点惭愧,想那嫩花骨朵儿普通的年纪,仿佛是本身库里还没养成的小物件早早拿出去给人瞧,还没起价就露了成色,齐天睿只觉本技艺心发凉……
齐天睿嘲笑,好你个从夕兄!你跟我说是在河边偶遇小童,与小童结缘,墨客啊,你真真是雅!一股火上来,“混账丫头!你的确是无所顾忌,胆小包天!!今儿个,我就代我那老泰山和你那死去娘亲好好儿经验经验你!跪下!”
“跟他去多……无趣。”
他沉沉地回了一句,她低了头,吸溜吸溜鼻子又转回身趴回凳子上去。
这一个动机就让莞初嘶嘶倒吸冷气,袖子里的银针都冒了头,恰是发冷,转念又一想,不对啊,桥下弯弯绕绕,鱼塘边更是一堆石头,如果有人在,逃过她的耳朵也绝逃不过天悦,天悦是武行出身,耳朵极灵,况地上另有薄雪湿滑,就凭他阿谁技艺,一天到晚端着爷的架子,如何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撤了出来,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摆了这么一副泥塑相给人瞧?莞初悄悄松了口气,这就好了,不在桥下就不会听真章,叔嫂这类事,相公的面子比天大,被他捉了比旁人强。
“说,在哪儿熟谙天悦的?”
“嗯,”
齐天睿睁了眼,“闲逛到石桥底下?”
“外头是哪儿??”
夜深了,不觉就寒气袭人,齐天睿合着双目正养神,忽觉身上多了东西,悄悄展开眼,见丫头正悄悄地给他盖着被子,乱蓬蓬的小脑袋在他胸前谨慎翼翼,小脸上乱七八糟、干了的泪痕。
……
“嗯。”
齐天睿瞥了她一眼,“明儿一早我就走了。”
最后一句?莞初想了想,这话里九成是真的,天悦来拜爹爹的那一天就是三年前的上元节,爹爹刚巧不在,是她代父见客、第一次见到了那位漂亮内疚的少年郎,现在便不觉心慌,尽量寻了原字原句道,“正巧碰上了天悦,他见我一个小女人转来转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