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行事向来利落,离了莞初转头直奔福鹤堂。恰是前晌回事的时候,阮夫人和兰洙都在前头,老太太跟前儿只要方姨娘陪着说话,一旁的六仙桌上秀筠在剪着花腔子,秀婧秀雅围着拆连环,见齐天睿出去,都道奇怪。
她悄悄咬了咬唇,听话地点点头,一对小涡儿浅浅的,尽是屈辱,几分苦楚……
“……嗯。”
“这话没意义。”
方姨娘口中伸谢,又笑说,“这几日秀筠老是懒惰怠的,正愁没个消遣的去处,只不知太太可放心她出门。”
“昨儿下晌来的,头一日倒没瞧女人如何痛。”
她的头越低,语声也越轻,“我不想……劳烦你。”
话这么硬,她看都不能看他却犟得像头小牛犊,齐天睿觉着不对,低头瞧,“怎的了这是?嗯?”一缕小发垂在腮边,拢着长长的睫将那没有赤色的小脸衬得好是寂然,他悄悄把她的下巴捏起珀来,浅浅虎魄浸在水中,漾漾的,再看不清那老是清澈的眸底,似泪非泪的凄楚,竟是比痛哭流涕更觉凄楚……
“那是黑红糖,搁了姜片炖了,最是舒经缓痛呢。”宁夫人又问,“几时来的?这回月事可痛得短长?”
齐天睿蹙了蹙眉,“你压根儿就没筹算跟他说?”
被老太太号召到了跟前儿,齐天睿问了安康,一道跟着方姨娘说了几句气候的闲话,余光瞥向那一桌子蜜斯妹,秀筠也不知在打量甚么,半天下不了一剪子,头低得都要贴了那模样,神采更加寡白;两个小丫头自他出去便仰着脸往这厢看,这半日玩耍像是也怪没意义的。齐天睿就着话头跟老太太提及明儿要带莞初回粼里,秀筠不知是没听着还是底子就偶然,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秀婧秀雅凑过来吵吵着想去。
次日天不亮齐天睿就起床,转头见那丫头围着被缩在床里头,小身子瞧着好是不幸,睡得倒实在,不觉嘴角一咧,这没心没肺的混账丫头!
她低着头,视线轻拢,看不到眸中色彩,只悄悄的吐出这么一句,比起昨日伶牙俐齿的顶撞,势气全无。软绵绵的模样像是圈套里逃不脱的小兔子,反正不再挣扎,不幸兮兮的。昨儿他一股子燥火几乎压不住,实在恨她不懂事,不管如何有情义,女孩儿家也该知尊敬,弄出这事来真真是费事!可现在瞧着,幼年胡涂,行下了事却撑不得,吓得狠,齐天睿内心的火虽在却不由人就哑了势头,“回娘家做甚么?”
将将用过早餐,未待齐天睿往东院去,秀筠倒带着丫头巧菱到了素芳苑的楼下。莞初闻服从速迎了下去,那神情切切,公然是亲得不得了。听楼梯上吃紧的脚步声响的好是轻巧,全不顾及本身是有身孕的人,齐天睿也是无法,这哪有个做娘的计算?看来真得早些接返来看着,好歹让她安然把孩子生下来,今后有奶妈也就好了。
他向来行色仓促,现在的脚步怎的就觉沉缓?隐在窗子后,看那矗立的身影清楚渐行渐远,却莫名的让莞初生出些许慌乱,想叫艾叶儿送他出去看着他上马这才好,倒是摆布都寻不着那小丫头子……
“哎!
竹子外头,齐天睿像一尊被雷劈了的泥像,浑身炸裂,牙咬得咯咯响,好你个混账丫头!真真是胆小包天!甚么谎都敢撒!爷竟是被你耍得团团转,这回再饶了你就说不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