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宅座在环岛之上,统共就三户人家:一户是药王叶家,一户长年不见人,齐府的马车来到,下人们从速出来迎了出来,一时半刻的,便悄无声气。
“正堂?”
莞初笑了,这话许是傅广恭维,却说得合情公道,听得人美滋滋的。见人家还扛着箱笼,莞初紧着几步跟了,一道来到正堂。
“二奶奶,我这就服侍您往前头正堂去。”
不经意扭头,莞初吓了一跳,天哪,床那边竟另有一扇门,镜面相隔正对着床帐,这张床便像伸展了出去,层叠的帐子云朵普通,铺满了全部屋子……
“二奶奶,”
“哟,二奶奶,您真是本领,这雀儿进了府可贵叫一声,爷那日还说这不会叫的笨鸟,当个安排也嫌碍事呢。这下子可救了这鸟儿了。”
待到统统安排安妥,告别府中各院,又是一番反几次复的叮嘱,待到两辆双架的马车载着一行人出了门,已是到了后半晌。
抄手游廊,绿瓦红梁,檐下挂着鸟雀笼,在头上扑棱棱的,叽叽喳喳,清脆欢畅。将将走进正院廊下,忽闻一声轻啼婉啭,似凌晨雾起那一声拂晓的啼鸣,这叫声真似梦中回转,听得莞月朔愣,忙昂首,公然,那笼子里是一只通体金黄的玉鸟儿!记得她第一次谱曲子就是听鸟鸣,那是在山东林中,一早日头将将冒头,万籁尤静,忽地一刻,林子里撒满碎光,百鸟齐鸣,铺天盖地的新鲜,朝气冉冉,一时让人觉着活着是如此贵重。只是这煮沸的六合却独独掩不住一只清灵的小鸟儿,那鸣声悠长、委宛,几经窜改。阿谁时候才学得,这类鸟儿极聪明,幼鸟时竟是可仿百灵与画眉,许是因着这点子偷来的本领,长成后它的叫声便再无鸟可及。莞初记得曾经寻着跟着学,可日子短,未得精美,仿出来的谱子也非常生涩。现在听着倒生了趣儿,昂首悄悄打了个小叫子,那小鸟儿公然应和了起来,你一来,我一往……
傅广口中谦虚,指引得却非常理所当然,哈腰亲身将莞初的小箱笼捡起,躬身前行。莞初见状从速跟了,一起来,这府中精雕细琢出的四时风景已是非常悦民气目,只是这不过仲春初春的气候,并未见有何奇花异草,却怎的一股暗香袅袅,动辄到处可得,待到去寻,竟是悠悠然散在空中、掩在廊下,不见其踪。莞初交来回回地瞧,四周探头,小狗鼻子似地寻,不知是何草木,真真妙不成言。
安设住下,齐天睿又撩袍子坐在了秀筠床边。
喜事情丧事,比之前求而不得更加难耐,厥后又怀了两次,都是生养下来不过百日就走了。开初也当是太夫人年龄大了孩子弱撑不得,岂料待到了齐家老太爷这辈,几个兄弟结婚以后不是迟迟不得孕,就是小产滑胎,十年以内竟是一儿半女都养不出,是以才有了这么个端方。说来也巧,自主下这端方,旁的兄弟不说,翰林齐府便接连有了三个儿子,又有了两房嫡孙,一家子谨慎翼翼,齐天睿更是在周岁宴的时候才对外放了喜帖,打小儿虽说恶劣非常,倒是极少抱病,平安然安长到大,今后老太太更加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