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小声儿清清，齐天睿不觉惊奇，头一次听人提及杜仲子的不是，竟还说得头头是道，丫头公然短长，竟然听得出这曲子合笛，分歧琴，如果换了常日，他定是要好好与这凡夫俗子的评价实际一番，现在不知怎的倒觉心喜，口中却道，“小丫头，懂的甚么？这但是大名鼎鼎的杜仲子之作。”
虽从将来过，却一眼认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里秦淮河……
“我……”
“嗯，”
齐天睿一挑眉，好傲慢的丫头！可看那水波滟滟的双眸这么虔诚地看着他，不免也细心回想，想起那京腔京韵与江南雅调的相揉相合，起承转合如此熨帖，将武小生的英姿与清雅拿捏得恰到好处，琴谱可贵，这戏谱也可贵，内心不觉更是惊奇……
这是杜仲子的《小月》，两年前齐天睿偶得，顺手买下，赠送千落。如果料得不错，那船上现在该是柳眉和韩荣德。
怀中这才温馨下来，不肯昂首，只嘟囔了一句，“……真的？”
“相公，”
一起出了岛，穿街过巷，马儿轻巧，不敷半个时候便来在西城最繁华的西关大街。将将日落，买卖商家都还大敞着门，灯笼高悬，大街上灯火透明；有夜里出摊的小贩，叫卖呼喊声此起彼伏，热烈不凡。
“真馋呢。”
一起往外走，莞初再不肯待在他的大氅下，拉着他东挤挤，西看看，小地油子普通，齐天睿不得不摆布挡着，护也护不全面。好轻易上了马车，还是乐得不循分，齐天睿将她的大氅帽子拉下来，透透汗，外头帘子打起又递进一个油纸包裹。
……
人群围着，大徒弟的案板足在一丈外，噹噹噹，刀切面快得闪人眼，两臂抻起，几下就扯成千根发丝细，挑起一头冲着滚汤过投畴昔，只见一条银丝飞起，直入锅中，待到那弧线消逝，案上也已没了面。人们都鼓掌喝采，丫头也鼓起，像是在看杂耍，直跟着嚷嚷，齐天睿不得不消大氅摁住，以免她跳到外头去。
齐天睿被这小嘴儿聒噪烦，低头呵，“吃面！”
莞月朔见是正宗的山西臊子面，直乐，“这个好，这个好！”
夜空清冷，河水悠悠缓缓，顺着风一篙撑下去，那船儿似一只展翅的鸟儿，轻柔地滑出了水面……
鼻尖悄悄相触，娇娇女儿的气味就在他唇边，语声不觉就腻在喉中，“如何？”
说着他重握了那小拳头，拉了拉，还是不动，齐天睿低头，咬了她耳边道，“怎的？要抱着去？”
齐天睿笑，“真聒噪，快吃。”
齐天睿一愣，随即大手将她狠狠摁进怀里，“你真煞风景！”
“我不上花船！”
“看玉轮，这么近呢。”
“琴啊。你不是最会听么，如何？”
几近到了巷子绝顶才见了那面摊子，一口大锅足足占去半个街面，滚烫的面汤，热气腾腾；一旁另燃着三个小炉子，每个上头都是一口铁锅，咕嘟嘟地烧着，有羊骨头汤，有木耳黄花肉酱浇头，另有一个纯素的十锦杂菜。
正自舒畅，身后围拢来长长的手臂，悄悄包裹，她便又陷在那淡淡的檀香里……
“嗯……起音还好，转合有些涩；且这曲子合笛，分歧琴，水面清空，有些躁了。”
两人正轻声说着话，夜风轻送松竟是传来悠悠的琴声。放眼望去，远处的河面上泊了一只船，一男一女，男人鹄立，女子操琴；琴声清灵，滑过夜空，跳上月梢头，似那月中捣药的小兔儿，让这暗幽幽的河面一时竟是生出跳跳轻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