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买卖忙也曾一两个月不见人影子,可总另有个话过来,但得从外头返来,老是带了新奇玩意儿来哄女人,这回倒好,虽说日子不长,不过半个多月,倒是连一个字都未曾传过来,连石忠儿都没露面!女人倒笃定,说他年前就算计着杭州分号的事,八成是去了那边儿,忙着呢。嘴上这么说,夜里也是难睡,内心头早早儿就在预备着他的生辰,拿了银子托人去寻了孔雀金丝线来,还带着一只尾羽,这便每日有了活计,不琴,不语,只经心肠给他打那玉佩上的绦子,东西贵重还在其次,这份情意谁当得?
“这他跟我说过,厥后呢??”
“夫人……与你过寿,就吃了一碗面?”
“石忠儿说,说齐二爷在醉红楼招下那女孩儿就叮咛张保儿带到了艺馨坊……”
这一句也不知说了几次,不是问,就是喃喃自语。常日里,小喜最是牙尖嘴利,总要说些齐二爷不上心、不心疼女人的话,看着他两个好也尽管刻薄,可这一回却嫌那柳眉多嘴,本身喜庆就好何必来戳旁人的心窝?在河上只不过是远远地瞧见了齐二爷的船,又未曾当真瞥见上头是谁,就返来跟女人嚼舌头,还说若不是她弹了杜仲子的琴,齐二爷还不会泊了在那儿听。
听他赞得如此心诚,提及她的琴、他的礼更觉一对儿的靠近,千落闻言心头这才缓些,“不如就选杜仲子的曲子。”
杜仲子,她弹,他听,浑不知觉,已然成了他二人之间的维系。他承诺过,只要寻出来的人如她所料,就带她一道往西北去。不能再等了,她要寻出那奥秘的杜仲子,她要寻到他与她的西北……
沦落风尘,即便守身如玉,也再不是个明净女子……
琴声忽地一停,千落冲着门边莞尔一笑,齐天睿闻言也笑笑,走出去,“今儿这曲子听着倒是舒心。”
待到新月儿西斜,远远地成了个影子,她才转回身,躺下,分歧眼,也没有泪。小喜急疯了,想着这定是要引了旧疾,谁曾想,竟没有。一日一茶一饭,可贵下咽,人尽管瘦,一双眼睛有些枯,精力却还好。
备茶?要做茶?小喜一愣,可瞧那神采也不敢驳,从速应道,“哎。”
齐天睿闻言悄悄一挑眉,笑了,“那天不是早早儿稍话给你说不过来了么,免得你费事。”
人也拗着,就在窗边站着,如何劝都像听不着。小喜怕了,悄悄儿拿了钱出去叮咛小厮出去找石忠儿,也不得踪迹。
那双眼睛总似含泪,楚楚凄然,引多少风骚雅士心疼,这一时竟像是枯了,看着外头,一眨不眨,好一会子,转过甚,那神采竟是如常,只是语声发涩,“小喜,你问石忠儿,他是如何说的?”
齐天睿又抿了口茶,站起家,“柜上另有事,我得走了。”
“那日,那日石忠儿是如何说醉红楼那女孩儿的?”
第一次从他口入耳到他的妻,哪怕是“我府里那位奶奶”,哪怕是“我娘子”,她都不怨,却恰好,是……我那丫头……
心攥得生疼,疼得她都觉不出,只觉浑身发冷……
千落含笑起家,让了他坐,亲手斟茶。淡淡的茶汤上飘了一小片花瓣,香气扑鼻。齐天睿看着,惊奇道,“多少日子不见你本身弄茶了。”
“柳眉现在那里还奇怪这个。”
想起那碗热热的汤面,小声儿欣欣然“相公长命多福,平安然安”,齐天睿笑,“嗯,比甚么都觉着好呢,就想在外头吃夜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