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映在他脸上,橘光好是温和,连唇边那清楚不怀美意的笑都有理了似的……一身好行头,又是几十两的银子……铜臭肮脏,却又如此诱人……她悄悄抿了抿唇,“你不是说,人前尽为妻之道就好么……”
桑林环抱,青石小弄,两旁高高垒砌、青苔班驳的石壁,一回身的狭小;日头西斜,满满橘红的光将那一片片的剥落温和了很多……
“你若不诚恳给,那我就真的不要了。”
“……哦。”
齐天睿站在老旧的木门外,看那门里的白衣少年揽着粗布小褂的女孩儿依依不舍,肥胖的肩膀支撑,一副好是担负的小模样。总算告别,石头的门槛高,他伸手,她尽管扶了那冰冷的石头。
齐天睿这才觉出身边的固执,扭头看,那硬气的小脸上竟是有了几分烦恼的意义,他笑了,“丫头,你晓得你相公是甚么起家的么?”
“嗯。”
“这绦子反正不敷挂玉佩了,不如我们改个扇穗儿?”
外头的玻璃灯亮,里头的小盏暗,轻柔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映出她蹙着眉、懵懂的模样,再不见将才的恶棍,现在……竟像是那话都是真的……
“是!你是常客么!”
莞初挑起帘子一角,透过玻璃窗饶有兴味地瞧着。街道后巷升起袅袅炊烟,粗布短打之人劳累了一天都连续收了工,回到家,粗茶淡饭,热腾腾,正候归人;偶尔见门口坐个小娃娃,两只小手一边握着个柿饼子,一边是自家做的小竹子拨浪鼓,咬一口,摇一摇,不亦乐乎。
“那也不能叫这个啊!”小眉惊挣,小声顿时尖尖的,“小碗碗儿?还小碟子呢!”
……
另有……那一副“我是你相公,我想如何都该得”的恶棍模样……
倒是从未见过他许是此生最重的一个身份:大名鼎鼎的九州行与裕安祥掌舵人,那该是如何?
莞初想着这该是这里的管事人,问几句交代一下也就好了。正高低打量,饶有兴趣地瞧着,就见齐天睿已然走了下来,伸了手,“来,上来,我们出来。”
大义凛然地一句丢过来,人绕开他就往前去,紧着小跑了几步离了,似就怕再跟他沾惹。齐天睿大步跟上,长长狭小的胡衕,一声声唤“丫头”,怕丢了似的……
“没有再厥后。”小声儿打断,“那是你用心的,不能算。”
他扑哧笑了,不敢大声倒是止也止不住,笑得那地上的影子都在颤。她瞪着眼睛看他恶棍,白净的小脸被朝霞染得红扑扑的,好是羞恼,他看着更得趣儿,那笑便越猖獗了几分。
他说不要,却没有罢休,对峙了一会儿,莞初抿了抿唇,轻声道,“那……也得把线头结好。”
“但是……”
象牙的扇骨,名画扇面,令媛的水滴坠,中间连累的是一条歪歪扭扭、小云朵攀爬的丝线,极致精美当中,添了一把凡尘小趣儿,极不相称,如此相契。他对劲,笑了,“如何?”
“醉红楼鸨娘也讲情面的,你去赎,看看三百五十两她给不给你。”
“……嗯,”
温馨的胡衕,落日晚照,笑得如此纵情,待到收拢,那眼中却再也粉饰不住,心疼地看着她,“你真真难为我。不肯叫相公,又不肯我叫你。这回我可不依了,一口价:‘小莞莞儿’还是‘丫头’?必须挑一个,不然,一千两,概不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