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更入了夜,花圃角门这般冷僻的处所捂个暖炉最是吃酒耍牌的好地界儿。分在此地的也多是手脚粗笨、做不得甚么活计的婆子们,不过仗着自家爷们儿在府里当差谋个闲职,实则尽管看门,并不管来往迎送。更况此处亦非端庄的出入,遂乍闻门声并不筹算理睬,只是这府里东西两院,东院大老爷房的人从不走这边的园子,西院人丁希少,太太妇女们早该睡了,这会子还能有谁?只怕这位二爷。这位爷十年前被二老爷一顿家法逐出府门,十年里头哪管他在这金陵城折腾得天翻地覆,齐府的大门也是仿佛紧闭,不闻,不问,再不干系。只在三年前二老爷病重弃世,膝下无孝,这才又把他寻返来。既是返来了,便是这西院二房的端庄主子。更况,上头的主子们不经意,底下人可都晓得,这位爷不遵祖训、不学无术,倒是混迹商贾、一手的好玩儿家。

“哪个?就是老爷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那一个!”

“人生活着不过是这些年,反正熬完了一闭眼也就洁净了。再者又传闻那女人也早早做了古,一辈子的恩仇何不该了了?可谁又料获得,那实心眼的老爷临终榻前竟说早给你许了亲,定的就是她家的女儿!这是几时的事如此蛮天过海,竟是无人晓得!”越说越气,闵夫人眼睛通红,泪却干了,“我本是不能应的!便是他沉痾在身,我也是不能应的!可当着老太太,大老爷,三老爷,一屋子堂上堂下的妯娌、子侄,我如何能驳了那行姑息木的当家人?……可你,你!”说动手指齐天睿,闵夫人竟是浑身发颤。

进得门来,堂屋里只留了一盏上夜的灯,人声沉寂。齐天睿稍稍捂了捂身上的夜寒,挑起卧房帘子。

闵夫人抬眼瞧,听他这喉咙显是浸了酒,语声更加比常日里还要降落两分,神采微醺,桃花迷离,与那一班子侄们的清雅书卷气相去甚远,劈面的酒气再淡这房中的香火也是压不住,不觉蹙了眉。

帘子打起,夜凉中飘来熟谙的香火气,这是佛前香,自打齐天睿记事起,这房里一年到头总少不得这味道,佛祖面前如何虔诚不得知,只熏得人头晕眼燥、一身高低庙里的味儿。

齐天睿挑挑眉,手指不由悄悄扣了扣桌面。爹娘不睦,这他早就有所发觉。再听这么一说,幼时的些许影象倒是都有了出处。老父生就一张冰面孔,笑不笑的,也都雅不了。一房正妻,膝下独子,说是性子冷僻,可再冷僻又如何比得东院大伯?那是个一辈子朽藏在书堆里的人,勉强录了个功名便今后挂了起来,一个虚职,一点点俸禄,每日只知书籍,便是如此木讷之人结束还是个男人,妻儿合座还纳了房姨娘。现在看来,老父毕竟不是冷,是旧情难了,顾虑了那女人一辈子;而本身的娘么,便是守了一辈子活寡,与那素未会面的女子结了一辈子的仇。

齐天睿身子后仰靠进圈椅里,懒懒的似是绝望,闵夫人有些咬牙,“你当仅此罢了么?你当老爷他就此肯罢了么?!那就是个认死理儿的人!不过见了几面,竟是认准了那门亲!那个劝都不顶用,担搁了多少年才肯另娶。若非如此,你怎的能比长房里的天佑小这么些个?……自打我进了门,倒像是这桩苦是我给他的……”说着,闵夫人的泪扑扑掉,“成日介在书房,诗、书、琴,哪一个与我相干?多少年,人只说我们西院里好,只这一家子三口儿,殊不知这里头的事,谁又当真晓得!”

推荐阅读: 魔境主宰     天骄至尊     逆天丹尊     轮回     魔掌乾坤     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重生后成了皇叔的掌心宠     娱乐之闪耀冰山     超级兵王2     万界微信红包群     亿万盛宠只为你     愿以岁月赴情深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