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娘子惨白的面孔上尽是怠倦，挤出笑容喊了声“相公”，牵着颖娘快步上前，含笑摸了摸小女儿果娘红扑扑的小面庞儿。
看着面前一截木头似的颖娘，再想起门外何满仓放肆阴鸷的嘴脸，何员外想都没想就扬起了葵扇似的巴掌朝颖娘扇下来：“没用的东西！”
“爹爹，爹爹，”摇着而立男人的胳膊：“这是甚的呀，我怎的没见过？”
如许大的打击力之下，何娘子连人带圈椅，又径直砸在了本地。
如此凶恶的一巴掌扇下来，肥胖的何娘子就像一只断线鹞子，一头栽倒在了鸡翅木的圈椅上。
说着还透过微小的烛光，偷眼去瞄颖娘，又很快把小脑袋埋在了而立男人的大腿上。
而立男人的目光却定在了何娘子的脸颊上，看着肿胀的巴掌印，眼里不由透暴露怜惜之色来。不过看着她们娘俩牵在一起的大小手，又很快暴露笑容，微一踌躇以后，摸索着喊了声“颖儿”。
又抬高了声音，同颖娘解释道：“颖儿，娘晓得你甚的都晓得，你堂舅，不，你堂叔，他不是好人，爹娘想让你同果儿先躲起来……”
说是书房，实则书格上拢共也没有几册书，倒是书案以后，本地已经撬开了好几块青砖，暴露一个足能够包容一个大人收支的洞口来。
不过心中积聚已久的邪火戾气倒是有了宣泄的去处了。
“这是地窖。”而立男人神采有些庞大，有光荣也有无法。
口气还挺大。
何员外亦是一滞。
从大门到何员外平日起居的正院，中间只隔了个浅浅的外院，不过五六丈间隔。
颖娘还是没有昂首，却木木地点了点头。
但何娘子到底已为人母，更晓得本身这番鼓起勇气闯进正院的来意，挣扎了两回，或是老管家仓促出去回禀的一句“大门摇摇欲坠，怕是撑不了多久了”，给了她力量，不但咬紧牙关爬了起来，还径直拖着颖娘出了正厅。
门外的撞击声也好，吼怒声也罢，带着比开过刃的利器还要锋利的残戾气味，铺天盖地地在耳边炸响，底子不容人抵当。
果娘却“不不不”的一把抱住了父亲的大腿，不住地点头：“不不不，果儿不在这。”
手指头绞来绞去的，吸着鼻子，杏子眼紧紧盯住了嵌在墙壁上的油灯，嘴里叽叽咕咕地念叨着“爹爹，娘亲，果儿，姐姐，不……”
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丝丝缕缕地往内心钻，饶是风俗于沉浸在本身天下中的颖娘，都再次混乱了花式月饼的制作工序，额头上开端有盗汗沁出，眸光中有微不成查的严峻在闪动，本来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攥住了衣角。
怎能不气到血崩心。
垂手摸了摸小女儿的丫角，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颖娘：“颖儿，那厢角落里有些吃的喝的，你带着果娘先躲在这……”
何员外这辈子，就靠一双手讨糊口，火里来油里去，骨节粗大还不算，手上还充满了又厚又硬的茧子，那里还像是血肉筑成的人的手掌，清楚就是铁板一块。
而立男人同何娘子二人看着头一遭这般站在一起的一双女儿，不由打内心绽出了个笑容来，又叮嘱了两人几句话，才一步三转头的沿着台阶上行。
站定以后，而立男人想要拍一拍颖娘的肩膀，可到底手到半途，又收了返来。
很快，入口处又被重新封住，只剩下油灯微小的光芒在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