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锦靠在念夏身上,前一刻她还在等着投胎,再睁眼就回到了十年前?
彼时她年幼,只想与徐氏拧着来,徐氏与娘家有冲突,她就与侍郎府来往,总归是膈应死继母拉倒。
“画梅,”顾云锦睨了她一眼,道,“我落水了,舅娘有让人往北三胡同里带话吗?”
模恍惚糊的,顾云锦闻声了说话声。
面前的人清楚是念夏,却又不一样。
她对侍郎府的喜好,在那十年里,全被孤负了。
这算是回光返照?
她一心等死,连眼皮子都懒得睁。
念夏早几年就嫁人了,梳着最浅显的妇人头,守寡后更加一身清汤寡水,等主仆两人被送到岭北,粗布麻衣的,叫二十六岁的念夏跟庄子里四十岁的妇人普通。
很快,脚步声仓促而来,念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分冲动几分谨慎:“女人醒了?醒了就好,可急死奴婢了。”
多余的,画梅没看出来,只能讪嘲笑了笑,道:“今儿个宴客呢,府里人手都忙不过来,夫人倒是叮咛过了,奴婢揣摩着该当有人手去传话了。”
这冷不丁的开口,让画梅一下子怔住了。
“你这么忙的呀?”顾云锦歪着脑袋看她,见画梅点头,她撇了撇嘴,“那你刚才在门口和念夏东拉西扯甚么?有这个工夫,不如走一趟北三胡同。”
她才莫名其妙地回到十年前,全部脑筋还浑沌着,但她还是记得,那年落水,直到三天后的月末,北三胡同里才来人看她,且涓滴不晓得她落水的事情。
念夏的神采白了白:“女人落水了呀,您别是冻胡涂了吧?”
看来,还是离死不远了。
她但是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凭甚么给一个表女人做跑腿的?
她落魄以后,还是体贴她、待她好的,只要卧病不起的徐氏和刀子嘴豆腐心的嫂嫂了。
北三胡同里,是毫不会明知她落水,还没半点表示的。
那年她才十四岁,还是住在徐侍郎府的表女人。
彼时顾云锦与徐氏水火不容,天然是以歹意推断徐氏,以为是徐氏用心的,等人走了,还气得一整天吃不下东西。
说是投奔,徐氏也没搬回侍郎府,而是在不远的北三胡同里买了个小宅子。
她是徐家的表女人不假,但顾云锦与徐家并不是血亲。
她打了个颤抖,伸直着身子,心想,不愧是岭北的夏季,刚落了初雪,就冷成了如许,让她这个病入膏肓、垂死之际的人都冻复苏了。
再者,顾云锦与徐氏不睦,不把北三胡同挂在嘴边,突得听她提起来,画梅都有些回不过神。
再者,她长在将门,见多了舞刀弄枪,最烦武人粗鄙,而徐家书香,姐姐们温婉和蔼,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开口就透着墨香。
毕竟在冷水里泡了一回,又昏睡了一个多时候,顾云锦的神采廖白,嘴唇都没多少血气,看起来病怏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