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郡自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就是劈面获咎皇上,他也不是做不出来。但眼下他好不轻易在百姓心目中塑造起来一个高大的“护国豪杰”形象,如果强拿权势与拳头压人,之前的全数尽力就都将化为乌有。为了卫雁如许一个与他无甚干系的女子,如许做值得吗?
赫连郡抱着臂膀,站在门前,将浊音阁的大门挡住一半。卫雁望着他的背影,鼻中俄然一酸。虽是买卖一场,但被人挡在身后,免于面对那些绯短流长,她还是感觉感激。
“金大人万安。小女子未曾出迎,请恕罪。”
他声如洪钟,一番话说下来,引来了很多围旁观热烈的路人。
现在赫连郡的身份今非昔比,受封为侯爵,军功赫赫,早非当日他一个从三品的光禄寺卿能够随便挤兑的外臣。
光禄寺卿轻视一笑,摊开双手望着世人,那意义仿佛在说,“瞧瞧,我没说错吧?这女人抛头露面,且也承认了与本官会过面”……
“岂敢……岂敢……下官……”光禄寺卿涨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了身边的侄儿一眼,仿佛在怪他道:“这瘟神在此,为何不预先奉告我?”
他还未曾细心机考,一向站在内里的卫雁用手帕遮住脸颊,快步走了出来。
调戏欢场女子,实在算不得错。赫连郡若仍拿方才的谈吐来敷衍,就未免说不畴昔。对方决计将卫雁塑形成一个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同时又暗将赫连郡的身份定义为与本身侄儿争风妒忌的嫖客,风向立时调了个头。
只怪赫连郡的侍卫皆穿戴便服,不然他早早认出外头是赫连郡的人,也就不会冒然闯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气势汹汹而来,欲要拿人问罪的光禄寺卿,堕入了两难之境。
他环顾一圈,面上暴露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在百姓们“恍然大悟”的目光中,对劲地对赫连郡拱了拱手,“鄙侄拜访欢场女子,莫非也算得上‘调戏’、‘轻浮’,乃至招来莫名殴打?令媛买笑,鄙侄鄙人,也并非做不到,轻雪女人究竟有何启事遣使打手,重伤鄙侄?请恕下官实在弄不明白!侯爷既然全程目睹事情颠末,就请侯爷照实说来,究竟鄙侄对这欢场女子做了甚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那他爹是宰相?郡王?驸马?大将军?阁老?”
卫雁迎着那些鄙夷的、切磋的、玩味的目光,并不畏缩,她铿然道:“敢问金大人,前次会晤,大人与小女子饮茶听琴、畅谈风月之时,可曾付过银钱?小店帐本在此,上面标记取全数出入,大人不会当着世人之面,扯谎话吧?”
“光禄寺……光禄寺……”赫连郡捏着下巴尽力回想着,俄然,他双眼一亮,鼓掌道,“你是上回宫宴上几次与本侯作对的光禄寺卿?对,就是你!如何,嫌你与本侯结的梁子不敷大怕本侯记不住你,就又跑来本侯相好的地盘惹乱子?”
赫连郡一边说,那光禄寺卿就一边点头。
光禄寺卿神采涨的通红,被她这么一说,有些气短隧道,“那是……你不肯收受银两,可不是本官不肯会账!”
“可有官品在身?侍郎?学士?将军?”
“并非下官之子,是下官的侄儿。”
她递给赫连郡一个“你让我来”的眼神,落落风雅地站在世人面前。
“侯爷言重了!”光禄寺卿如何能当着世人面前认下这等逼迫百姓的大罪?“下官的侄儿被重伤,下官只是前来问问,体味一下究竟产生了何事!此事若真是下官侄儿不对,下官自会归去教诲于他。如果旁人歹意相欺,下官却也不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