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四起、民气不定的时候，卫府连续办了两件丧事。先是秦姨娘身边的小翠嫁给了卫东康的贴身小厮四喜。一个月后，卫雁身边的如月又嫁给了宇文睿的一个侍卫。卫雁亲身购置嫁奁，送别了伴随她八年之久的如月。
这是风暴来袭之前，她最后一次抽泣。
“卫蜜斯。”他唤。
她点点头，“徐郎自有分寸，必无需我多言。”她与他对视，她晓得那些本身不能言说的话语，他都明白。他们之间，一个眼神，便已赛过万语千言。
“我很好。你呢？徐郎，你瘦了好多。”她抬眼，细细打量着他。他两腮深陷，眼窝也凹了出来，朝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松垮。让卫雁不由想到一句“沈腰潘鬓消磨”……
她就跟着他走。
四喜返来禀告，说其他的朝臣，也一样被留在宫中。
业已入秋，因着四周乱民暴动，朝廷数次弹压不止，京中民气惶惑。这晚世人方才入眠，就接到宫中动静，说昏倒已数月之久的皇上醒过来了，急召卫东康入宫议事。
当时卫姜与母亲打仗未几，崔氏还没嫁出去，晓得母亲病状的人，只要几个老奴跟卫东康、卫老夫人。卫老夫人忙着照看秦氏，卫东康不在府中……就算他们都在，她也不担忧有人狐疑，不怕有人狐疑！她不过是让那些伤害过母亲的人，也尝一尝不异的痛苦罢了。
卫雁的心蓦地一缩，轻易昏睡……又是昏睡……
卫雁望着榻上的蔡姨娘，那无神的双眼，那板滞的神态，那有力的肢体，清楚清楚，与她母亲病重之时无异。
那人回过甚来，亦瞧见了人群尽处的她。
“雁妹，你是来找卫大人的？”
这时，转角处传来一声咳嗽，卫雁听得出，是盖领卫。他是在提示她，宇文睿不会答应她现在的行动。
他浅笑：“雁妹，我忙于碎务，饮食不调，你无需担忧。”
“母亲！”卫姜哭道，“也不知张大夫开的是甚么药，姨娘吃了不但不见好，反而，病得更减轻了！求母亲另寻一个大夫来吧！”
“雁妹……”他感喟，再感喟，心底的相思，不成言说。他早已跟她告别过，又何必，再招惹她，叫她难过？
卫雁并不料外，她早就明白，祖母底子未曾在乎过她的名声。
听到“裴夫人”三个字，卫姜一阵讨厌，对那张大夫更多了几分思疑。
这般说着，双手却不舍放开，将下巴抵在她头上，迷恋地嗅着她发中香气。
徐玉钦放开手臂，握住她的双手，和顺而降落的问道，“雁妹，迩来可好？”
宫门前，她扶着黄莺的部下车，手持金牌，只向宫门方向望了一眼，就怔于原地。
转入一个巷中，他回过身，未及开口，她已扑入他怀中，声声呼喊，“徐郎，徐郎……”
如月坐在船上，泪流成河。
错的人不是她，该心虚的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