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孔璋赶到得及时,就算是张让他们要拥着刘宏朝永乐门方向出逃,光是筹办车驾,安排保护就慌乱了好一会儿。固然这是凶恶万分的紧急关头,可天子、太后、皇后另有两个皇子,哪个都是金贵得务必轻拿轻放,更不要说十常侍的家门繁华、身家性命,全都系于这上头。
甘晚棠、马元义他们所求的,不就是如许一次对大汉帝国中枢部分彻头彻尾的斩首行动么?刘氏天命神话一朝垮台大吉,所谓民气机汉的四百年帝国残存人望,就再也压抑不得四方守臣中的那些野心家们,而承平道作为早已有预谋、有构造的反刘汉个人,就会成为此次斩首行动胜利后最大的受益人。
对于这些宅死了在皇城四方天里的主仆们而言,大汉江山,也就是这么一座都丽堂皇的宫城。刘宏毕竟是天子,眼界要开阔一些,他的大汉江山范围,还得算上洛阳城四下里新修的那些宫苑。而本日,就是他们眼里大汉江山崩坏无余的季世情状了。
张让是不熟谙孔璋这他看来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的,固然承平道行不轨事已东窗事发数日,一应文书奏报也是张让为首的十常侍在过目,但是笔墨上得来的印象,哪比得上真人来得震惊?如果张让晓得,面前这一派斯文面貌的承平道祭酒,就是奏报上已经悬尸马市的孔璋,只怕还更要震惊一点。
跟着他的北部尉成员们也是一片哂笑,为了毕其功于本日一役,北部尉高低不知花了多少心力,用间、贿赂、高价买来微型窥伺机拍照,连宫中宿卫的换防时候表都走了曹家的干系门路搞来一份。成果然正到了要脱手的时节,内里万人叩阙鼓噪一番,这大汉禁宫的各种防卫力量就像是海滩上刚筑起的沙堡,被潮头一冲就崩溃得连陈迹都找不到了。
这一回叩阙加宫变的戏码,布局之人,入局之人,全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为主旨。固然态度差异,彼其间多少也有些抵触龃龉,承平道洛阳分坛和大枪府之间,更是差点把狗脑筋都打出来了,但是在同一白天,于这场宫变间高低其手的人,倒是这般心齐。
被刘宏哭声这么一带,上到董太后和两个皇子,下到随驾的宫娥、小黄门都是放声悲嚎——明显拂晓之前,这北宫当中还是一片都丽安适的皇家贵盛气象。如何天亮以后,这一片龙楼凤阙下,这一片金砖碧瓦间,就是这么一股子凄惶末路,亡国气象!
如此不堪一击的敌手,如此饭桶流浆的天家,岂止是让人全恐惧敬之心?如果现在就拉着刘宏一家长幼在洛阳城里漫步一圈,两汉以来,儒生们借着谶纬之学,给刘氏皇族裱糊上的那一层层崇高不成侵犯的外套,那刘氏赤符受命于天的政治神话,就能给扒得连底裤也不剩了。
这一片哄闹中,另有人中气实足地挨个驳斥畴昔:“戋戋内侍,晓得甚么!我等乃是入宫勤王救驾之军!”
怕还是有的,不如此做,让窦武、陈蕃宣说春秋大义,毁了大汉陛下的敛财大计,则满洛阳的新建宫苑、内廷各种耍乐之处,又要从甚么处所变出来?这的确就是堪比大逆不道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