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呼为乐泉兄的中年人,生着一张国字脸,方头厚唇,看上去似是极其诚恳忠诚的父老人物。但是左眉中间却生着一颗肉色大痣,顿时将他的面相粉碎了好些,反而显出一丝阴鸷气味来。这位便是张掖郡太守段罔,表字乐泉,青州寿光出身,在张掖郡一任太守就是十几年,只因罔音通王,也有人背后直接喊他张掖王的。(盗泉子按:东汉灵帝期间的这位张掖段太守,因作者只知其姓,不知其名,只好向壁假造,不免遗笑于风雅之家。)
其人也如此,操守也好,派头也罢,不过庸人罢了。
所谓“金张掖、银武威”,是张掖、武威二郡地气暖和,利于稼穑,麦田桑柘连缀,火食稠密。但是比拟之下,武威郡号称“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号称是兵家必争之地。
话说得轻飘飘的,梁鹄也是凉州土著,哪能不晓得凉州羌胡自内附以来,时叛时降,与汉人从争地争水到打斗惹事,各种事情就未曾少过?但是他这个书家刺史,只求一个风骚娴雅的名流气度,摆布只求这羌乱不要在本身任上发作,放在天子眼中,便算是本身一桩功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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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顿了顿,他又持续说道:“若说风景高低来,则见使君治下,汉羌如同一家,生民繁衍,皆颂使君之德。比起诸郡太守,经常为了羌汉之争焦头烂额,则可一见高低矣。”
听着段罔如许不加粉饰的说法,梁鹄竭力一笑,才有力辩驳道:“但是羌胡毕竟都是蛮夷之种,常怀不臣之念,这个别例……总不太好……”
武威郡太守乃是紧急职位,不能虚悬无人,但是洛阳方面清理阉党的事情实在庞大,一时候也没有个说法。依循旧例,新任武威太守,固然出自中枢任命,处所守臣却也不是不能稍置一词。何况凉州宦海上,向来都是关内流官与本地豪族日日战个痛快的角斗场,身为凉州刺史的梁大师的表态就显得非常首要了。
祆教徒既然不敢猖獗胡为,那么姑藏城的贩子炊火气,也就显得比别处更稠密些,乃至民风较诸关内,还更开通些。凉州的大族,重武功,轻儒术,对于关内为了平抑粮价而频频禁酒也是不觉得然。归正,姑藏城里上些层次的饮宴,都用的是西域葡萄酒,又未曾用米麦蒸酿,天家的禁酒令能管得很多?
凉州十三郡国,造化独钟二郡,民谚所谓“金张掖,银武威”者。
听着梁鹄犹疑,段罔也不否定,一挥手道:“使君治梁,以安宁民气,四野靖平,羌汉一家为主旨。则如此,那左昌好兴祆庙,反倒不是甚么错处,而是能重用他的事理。”
笑也笑过了,梁鹄将羽扇一指沧浪台外这一片绿野,叹道:“如此美景,可堪入诗入画。只恨段公不能与鹄日日共之也。”
武威郡治地点的姑藏城,算是得天独厚,祁连山融雪而成诸河,恰流经姑藏城。有水有土,乃有耕有牧有游商,姑藏身为凉州治所,城中多的是胡商胡姬,或许是因为姑藏身为州治,此处的祆教经师们,也不似其他凉州郡县那么猖獗。起码,这里的祆教经师,尚不敢径直上街去履行教法,捧着羊皮经文,喊着阿胡拉玛兹达,砸别人家的门面。
段罔不觉得然道:“使君说得是正理,故而要大兴祆教,使羌胡皆以推行祆教而得和婉,此亦贤人神道设教之义也。则羌凉相争,我等可行之教养,才得真正为民之父母,不使凉州豪族,见欺于我等。这便是罔治张掖十数年来一点心得,使君觉得如何乎?”